说起来,若非七娘的御蛇术,沈栖烟恐怕已经死在南疆。
因此,她对七娘并没有太大恶感,只是怀着防备之心试探问道:“可否让我们跟手下说一声?毕竟七娘你毒术高超,我们怕出意外。”
七娘轻笑一声:“这么胆小啊?行吧。”
见她确实没有恶意,三人紧绷的神情也都放松下来。
萧鹤峰给外头的属下交代完之后,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就是那个用邪术的店主?”
“什么邪术?”七娘把三人领进门,有些不满地反驳,“我到这京城之中一共才出了三单,都是些男欢女爱的小事,没有违反任何律法!”
院子里头有张小摇椅,椅子上头正躺着本蓝皮的律法。
很厚。
七娘瞧见她的眼神,有些自得地笑了笑:“喏,那群蠢货就是因为不懂律法,所以才追不到我。”
沈栖烟一开始前来只是为了帮萧鹤峰,此刻倒真对这七娘生出些好奇,觉得她褪去在蛊族之中的那神秘深沉面纱之后,意外的天真可爱:“那你出了哪三单?其中可有一个叫南燕的女子?”
“南燕?”七娘摇摇头,“来找我办事的大都是用的化名,毕竟要蛊虫办事,多半是求而不得。”
沈栖烟恍然:“原来是蛊!”
可是,萧鹤峰体内并没有蛊虫的痕迹啊。
萧鹤峰却对七娘恨得牙痒痒:“好啊,原来是你害得小爷我被人轻薄!”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银票:“你开价多少?赶紧把我体内的蛊给解了!”
七娘看见这么多的银票,眼睛都直了,喜滋滋道:“京城果真是有钱人多。”
言罢便将银票收了,又从腰间取出一把小笛子吹了吹,悠扬的曲调之中,萧鹤峰忽然感到一阵反胃,哇地呕吐出来。
七娘收好笛子笑道:“好啦。”
沈栖烟捏着鼻子疑惑地问:“可是这呕吐物之中也并没有蛊虫啊,而且在师傅的记载之中,蛊族虽然有情蛊,可以使中蛊的人对自己钟情,但不会像萧鹤峰一样,在离开南燕后就自我清醒。”
七娘打量了她两眼:“你傻不傻,情蛊培育极难,而且容易使人性情大变,若是我卖出去了之后,被人拿来干坏事,便会违反律法,引来杀身之祸!”
因此,她卖的并不是真正的情蛊,只是情蛊分泌出的粘液泡成的小药水,药效也并不持久,最多不超过半月。
而那些购买药水的人,自然也不敢来找她讨公道,因为干的本就是缺德的事!
她打出去的招牌上也只明明白白的写着,能让人得偿所愿,却没有说达成愿望的时效。
萧鹤峰用随身的丝帕擦了擦嘴,头皮一阵发麻:“也就是说,她是趁我不备,给我吃蛊虫的粘液?”
更恶心了,必须立刻回去解除婚约!
事情解决,几人便准备离开,七娘眼中划过侥幸,长出一口气又躺回摇椅上。
这时,门却被推开,戴着帷帽的少女紧张地走了进来:“我来买药。”
四人相对,皆是一愣。
南燕也是偶然之间发现的这家店铺,本着试试的想法买了一次药,结果真的得到了萧鹤峰的爱意,甜蜜得几乎头晕目眩。
不过,她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是凭借药物才得到萧鹤峰的喜爱,只以为是在家宴之上,自己的药膳终于被众人认可。
但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药效也开始褪去,她才逐渐认清了这个可怕的事实——那个小店店主说的是真的,若是不继续买药,萧鹤峰不但不会喜欢她,还有可能会察觉到真相。
思及至此,她慌乱至极,这才不顾自己还在上课,逃学出来。
谁知,刚进这小院子,就撞见了萧鹤峰!
对上萧鹤峰那厌恶至极的眼睛,她的心情顿时降至了冰点。
被发现了。
她垂落在身侧的时候微微颤抖,隐藏在轻纱之后的脸色苍白无比。
萧鹤峰从怀中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退婚书,重重的甩到她的身上:“敢算计我,这次,娘估计也容不得你,你若是还有半点廉耻之心,便自行回去解除婚约,我们好聚好散!”
南燕没有看那退婚书,整个人呆若木偶,等萧鹤峰从她身边绝情走过的时候,她才慌乱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行,萧公子,我不能跟你退婚的,我,我会死的……”
“你究竟有何不满?”萧鹤峰忍无可忍的甩开她,“山崖之下,你确实对我有救命之恩,背着昏迷的我回到家中,母亲做主允了你的婚事,可我醒来之后立刻拒绝,并且也说了,你可以做我萧家小姐,一生荣华无忧。”
“唯独这正妻之位,我绝对不可能给你!”
“可我不是说了,我可以给你当妾吗?”南燕眼角流出两行泪,哀哀冲他跪了下去,“萧公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是我不够美吗?还是我不够贤惠?我为了你刻苦读书,为了你伺候婆母,十根手指做针线又做羹汤……”
萧鹤峰已经不是头一回听她这么念叨,头都大了:“我萧家不缺仆人,何况你做的那针线之粗糙,我都不想说!”
沈栖烟原本站在一边看热闹,可南燕突然扑向了她,哭道:“沈姑娘,我再也不同你争了,让萧公子把正妻之位留给你,我就当他的小妾,好不好?我只愿长长久久的陪在他的身侧。”
沈栖烟满头黑线:“你在想什么?他不娶你,只是因为他不喜欢你,你问我有什么用?”
南燕哭着又要卖可怜,尘玉却悠悠道:“南姑娘,你心不诚。”
南燕见他居然也开口,又是震惊又是绝望:“大师,你是方外之人,又是我的夫子,我也是你的学生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偏袒,难不成也是看上了沈栖烟?她到底有什么狐媚之术?”
尘玉差点被她的逆天言论呛着,一双眼中无限悲悯:“南姑娘,书院开设本就是为了让女子与男子有同等进学之处,怎么到你眼里,男女相处就都与那风月之事挂钩?”
他记得,他教的明明就是佛经和圣贤书,不是小摊小贩那里卖的狗血画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