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陶权坐到床边,“我闯的祸我自己负责。”
后面那句话其实应该由霍湘说给自己听。
这一刀,纯粹是他为偏执付的代价。
“转院没问题,”霍湘正色道,“但有件事我必须再跟你强调一次,……别接手甘草姐姐的事,也别去找大三元问什么,之后我会慢慢给你解释。”
陶权很是愁楚地望着霍湘,他卸下胸口堵的那口气,“……好,我不查。”
“我建议你先睡一觉,你看上去很累。”霍湘说。
陶权摇头,“我不累。”说完顿了顿,避过霍湘不解的眼神,离开病房。
一个半小时后,陶权双手抱着巨大的纸箱回来,身后跟了几个穿着安保服的人,也是抱着大箱子,箱子落地时震起一阵纸尘,霍湘觉得这应当是教室里会有的味道。
陶权的气色比早上更差,整个人散发着劳瘁。
“我把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拿过来了,”陶权说,然后把衣服一件件放到霍湘脚边,“虽然这边东西挺全吧,但还是用我们自己的比较好,对不”
霍湘还余留一些恼火,他理解陶权的心情,但兴师动众真的没有必要。
只不过这些恼火在看着陶权认真整理生活用品的时候,渐渐从恼火大动干戈变成恼火自己受伤导致陶权有些应激。
最后,恼火在陶权拿出一个深褐色的保温杯时莫名融化了。
关于这个保温杯,霍湘早有疑问。
这是自己人生买的第一个保温杯,只在野合用,他离开时没拿走。
七年,居然没人把这破烂玩意儿给丢了?不会觉得太丑了么?
“你专程去野合拿的?”他问。
陶权看了一眼战损拉满的保温杯,在想要不要让霍湘知道曾经的自己一直在偷偷在用,“嗯呢,我不知道你需要哪些东西,就拿了我觉得你需要的。”
霍湘扫视陶权带来的东西,那套深灰被单是自己准备下一次换上的,贴身衣物也是自己想穿的,甚至连牙刷沐浴露这些,都是自己下意识会选的。
换句话说,陶权在没有跟他沟通的情况下,精准地在一堆东西里拿了他想要的。……为什么?
“你为啥没把这保温杯丢了,它早就没有保温功能了吧。”
陶权被这没由头的问题问住,下垂的双眼浮上疑惑,“不是还能用吗,丢它做啥?我见之前在店里你经常用就给拿来了……”说完从另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把尤克里里,“我还拿了这个,医生说这情况要静养半个月,你要是无聊我可以给你弹弹曲子啥的,顺便把我们内啥练唱课给上完。”
霍湘一旦产生陶权疑似会读心的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有很多尤克里里,算上野合的足足有四把,而陶权手里这把,实打实是他最喜欢的一把,琴箱上有他画的粉色小猪佩奇。为什么啊?
“然后……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你,”陶权继续整理带过来的东西,他第一次照顾病人没什么经验,连棉签和指甲钳都带来了,“放心,晴姐那边我说好了。”
霍湘的心情被搅得很乱,他看着陶权把手机充电线和耳机拿出来,彼此缠绕打一个结,打结的方式居然恰好跟自己一样,都是打完要把剩余的线别进线头里,连蝴蝶结的位置都不偏不倚。
到底为什么啊?
“然后晚上我也睡病房……你不介意吧?”陶权说,“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床的,我叫了个陪同床。
“这是我朋友家的医院,骨科在杭城最吊,一定不会让你留下病根。
“据说他们的营养师也很牛,而且这儿也有厨房的,你要想吃什么青椒牛柳了的话,我来做就行。”
霍湘听不下去了,沉沉叹一口气,异常严肃地看向陶权:“我衣柜的东西挺多的吧,你咋偏偏选了这几套?”
语气太过认真,陶权一下子以为霍湘在埋怨他,慌乱地跪爬到床边把衣服摊开,“我靠,对不起啊!我以为你平时就穿这些。”
两人真正亲密接触只有野合宿舍的那几个月,那时他们绝大部分时间都穿着工作服,陶权怎么会知道他具体爱穿什么私服。
“……没有,”霍湘说,“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想问你,你怎么判断我哪些衣服是常穿的,哪些是不常穿的,还有生活用品也是,浴室里有三瓶沐浴露,你为什么单独拿了香根草的这瓶?”
陶权给了他一个茫然的表情,“不知道啊,就……随手拿的。”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逻辑,拿沐浴露的时候大概会挑使用痕迹最多的一瓶,香根草这瓶是霍湘前几天才换的,一般人会以为它是不经常用的才对。
一切都太诡异了。
直到霍湘突然想起陶权说过的一句话,在野合逼仄的更衣室,杏黄的射灯将两人包裹时,高个子陶权凑近说:“我没改变任何你留下的摆设和习惯。”
摆设可以理解,但习惯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保留另一个人的习惯?尤其没接触过对方的前提下。
“虽然这么问可能有点奇怪,你从小叠被子就很整齐么?”霍湘问道。
陶权依旧茫然,挠了挠脑袋,窗缝吹来一阵风,有些凉,他说:“不啊,我以前不叠被子的。”
“那后来怎么就叠了呢?”
“呃……”陶权懵了,而后想了半晌,“我刚搬进宿舍那会儿,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床铺,超哥往上蒙了一层白布,我掀开的时候……算了我不知道咋说,可能觉得你会喜欢把被子叠得很好的人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