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木栖忍不住重复着,“我从来没有害过虫……”
法木栖的眼泪落在了喻游的精神丝上,精神丝并没有实体,那滴泪水没有停留,径直便穿过了精神丝。
喻游感觉到了泪水带来的温度。
他突然没有办法只是简单的为法木栖编织一场幻境来结束这次谈话,喻游看着这只雄虫面颊上滚落的泪水。
喻游可以理解法木栖的痛苦与挣扎,他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哪怕只是升起了这样的念头,良善的人,也会在心里不停地折磨自己。
但是这场错误本身并不是法木栖造成的……
喻游终于第一次用精神丝连接了曲奈,“上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处死方季青吗?”
曲奈眸底有讶异的情绪出现,但是他的面上没露出任何声色,他回应了喻游的疑问,“方季青逼着军雌离开后,进去偷盗军部绝密文件,我怀疑他应该和其余势力有牵扯,我不能容许他继续留在这里。”
这个其余势力不用说都知道是时枯他们。
而方季青的愚蠢也总是能突破喻游想象的下限,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方式来窃取情报。
喻游曾经以为,雄虫大多都是方季青这样愚蠢而又恶毒的,可是当他看见了西卡林,看见了法木栖他们……
喻游又会在恍惚中觉得,如果对雄虫施加足够的教化,让他们有了崭新的生存环境,他们或许也可以变得不那么糟糕。
法木栖微垂着头,腹部的伤口一直在疼,他没有哭出声,所以也没有虫知道他现在已经满面的泪水。
喻游通过精神丝告诉了法木栖刚才曲奈给予的回答,喻游并不擅长安慰虫,他只能告诉他方季青曾经做出的事情,让他知道方季青并不无辜,走到现在也完全是自食恶果。
“他的结局与你并无关联,谁都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但是,拥有去改正的勇气,会比责怪自己更有意义。”
曾经越是看着虫族,喻游越是会想起旧日,想起他的怨恨与不甘,精神海的混乱会不断加重。
可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喻游重新去看看他们的时候,他的混乱却一点点的平稳了下来,甚至连心底的不甘也开始了逐渐释怀。
喻游摸着自己兜里的小盒子,旧日的文明留下来了很多瑰宝,喻游现在就拥有可以改变一切的机会。
喻游问着法木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帮助这个世界吗?”
法木栖抬起了头,在场的雌虫都发现了他面上的泪水,可是他们还来不及出声询问,就看见这只雄虫抬起手,用衣袖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他的声音沙哑,
“我愿意……”
瑰宝
喻游收回来自己的精神丝,法木栖的目光还在周围的虫身上寻找着,他并不知道刚才与他交流的虫究竟是谁。
而吴泰去到了法木栖旁边,他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还以为法木栖是被疼哭的,正担忧地看向他的伤口。
好在伤口并没有血迹渗出,法木栖的情况在紧急的治疗之后已经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医疗所内旁观的几只雄虫也因为法木栖此刻面颊上的泪痕,到底没有虫开口替方季青求情。
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曲奈便转身离开了医疗所。他本就事物繁忙,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他处理。同时他也知道变化不可一蹴而就,他需要给其余虫族留下一点慢慢消化的时间。
等到曲奈走远了,医疗所的军雌们后知后觉品味着刚才曲奈的行为释放出来的信号。
他们都知道自家上将行事缜密,从来不会因为个人喜恶而决定事务。
方季青是虫族第一只被公开处罚的雄虫,哪怕曲奈在明面上进行了掩饰,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一定会传出去的。
吴泰一直在认真地看着法木栖的伤口,确定曲奈离开了,他才敢克制的去看一眼他的背影。其余雄虫的表现更加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方季青此刻的结局就像是一道微不可见的裂口,落在了虫族曾经压抑畸形的制度上。
但是当一切落地之前,没有虫知道,这样的改变会为虫族带来什么。
喻游无声的跟在了曲奈的身边。
或许是因为喻游的存在,曲奈没有选择直接回到办公之处。他提前去做了他每天晚上都会做的工作,巡视驻地周围的情况。
他们又站在了那个熟悉的废墟之上,瞭望着远方。
喻游上一次看见曲奈站在这里的时候,西清羽跟在他的身边,倔强而又委屈的问询着曲奈为什么不等待特维上将他们。但是当时的曲奈并没有安慰他,表现的无情而又冷漠。
等到西清羽缓解好自己的心情离开之后,曲奈却独自在这里待了很久。
喻游当初以为曲奈是将特维的死去压在了自己的心中,只能在无虫之时独自缅怀。
可是喻游不久前回到了失落之地,去往了他们消失的那片密林,喻游却发现所有痕迹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什么残骸也没有留下。
喻游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特维当初的“死去”,和那些军雌表现出的壮烈牺牲,是否也和曲奈在密林之外及时的救援一样,都是计划的一环。
时枯都可以得到密林的情况,没道理在这个世界中世世代代生存的虫族会对其一无所知。他们会有办法从密林中逃出来也不足以让虫诧异。
那么,早已“死去”的特维和那些高级军雌如今的去向就很值得深思了。
而且喻游发现的不止这一点。
当初那队被曲奈派遣回帝都护送研究材料的军雌,他们被雄虫意外的截下了,可是面对突发的星兽袭击,喻游看见他们的素质意外的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