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贺华章正在屋内创作,恰逢瓶颈,便想出来散散步,见此随口问:“这是什么?”
“孟园送我的酒,她自己酿的,要来一起尝尝吗?”
贺华章想了想,便在桌边坐下来。
他也是一位爱酒之人,尤其是遇到瓶颈时,就爱小酌几口,微醺之时思维也仿佛变得更加活跃,能够想到很多不一样的点子,激不同的创作灵感。
温玉找出两个小酒杯,夫妻俩对坐,一人一个杯子。
贺华章问:“孟园还会酿酒?”
对妻子这位新交的朋友,贺华章也略微有所了解,知晓那是一位清修的道士,后来又得知她会医,估计是道医之流,如今又会酿酒,还会养花,之前她送给妻子的百合一直开得很好,至今还没被养死,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一桩奇事了。
如此种种汇于一身,便觉此人比他们夫妻俩更要潇洒自在一些,身在俗间,却不染凡尘,颇有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逍遥真意。
“是呀,感觉她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她那个养生馆的招牌你见过没有?就是她自己写的,我看了才现她的字写得也极好,与我送她的门联挂在一起,真是叫我自惭形秽。”
贺华章散步时也看过那招牌,的确是一笔难得的好字,他安慰妻子:“她也没有嫌弃你。”
温玉说:“所以我才喜欢与她交朋友嘛,每与她相处多一点,我就越感觉她像古书中记载的雅士,胸襟开阔,温柔包容……”
“你对她评价很高。”贺华章道。
温玉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老夫老妻了,你可别说你吃醋。”
贺华章哈哈笑了几声,“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意外,你可从没对人有这么高的评价。”
“那是因为以前没遇到孟园。
”
夫妻俩一边闲聊着,温玉顺手打开了瓷瓶的瓶塞,塞子是一块软木头,外面裹着布巾,啵的一声轻响,霎时间,一股幽幽的花香飘了起来。
贺华章眼前一亮:“这酒真香!”
“孟园说是百花酿。”
香气起初清淡,好似空谷幽兰,不过随着温玉将酒液倒入杯中,渐渐便浓郁起来。
浓郁的花香犹如无形的水,汹涌而来顷刻间就将整个屋子填满。
“好香啊……”温玉深深吸了两口气,仅仅只是闻着这花香,她就有些醉了,“这香气和孟园的花园一模一样!她种的那片园子,我站在里面就是这个香味!我闻见了桂花香,还有月季香,啊这是绣球花,这是蔷薇!还有百合!这个是什么……分辨不出来了……这些花香是怎么做到这么层次分明的?太神奇了!”
贺华章亦是震惊不已,他没去过孟园的花园,却能感受到妻子此刻的震撼。
事实上,他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极为名贵的品种自然也有,甚至还有百年窖藏的老酒,却从未闻过这样的酒香。
低下头,杯中酒液清澈如泉,里面夹着一片小小的太阳花的花瓣,以及几朵零散的桂花。
温玉仍沉浸在花香中,贺华章已端起酒杯,凑到嘴边小小啜饮了一口。
仅仅是一口,他便蓦然闭上了眼,久久不能回神。
清冽甘甜的酒液入喉,如山间清凉的泉。泉水中却裹挟着五彩缤纷的繁花,一股脑流进了他心里!
那一瞬间,仿佛有千百朵花在他脑海中绽放,他宛如置身于一个繁花盛开的花园,入眼所及到处都是花,每一种花都是那样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好似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所感。
甚至,他能感受到花朵的盛开,种子们从深深的漆黑的土壤里艰难地钻出来,探头看到天地间第一缕阳光,它们努力地吸允着大地的养分,吸收着甘甜的朝露,怀揣着蓬勃的生机奋力向上生长,结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饱满的花苞。
花苞沐浴着阳光雨露,在某一日朝阳初生的清晨,或是某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轻轻地啪的一声,耗尽全身力气般地绽放,吐露独属于自身的幽香。
见丈夫喝了一口酒就闭眼不再说话,一脸陶醉的表情,温玉立即明白,这百花酿的滋味一定不错了。
怀着激动期待的心情,温玉也慢慢喝了一口。
下一秒,失神陶醉的人变成了两个。
不知过了多久,温玉才从那令人迷醉的繁花美景中回过神,缓缓睁开眼,便见丈夫依旧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她也没叫醒他,丈夫是作曲家,日常需要许多灵感,如今能让他沉醉其中,也许能萌出新的灵感。
这时温玉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变得极为温暖,脸颊也火烧一般烫,头脑沉,一股困意上涌,令她昏昏欲睡。
此时此刻,温玉自然意识到这酒极为不凡。
估计是孟园调理出来的药酒吧?
这可太
珍贵了啊……
温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酒瓶子重新塞好,好在刚才只倒了一小杯,两口就喝完了。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扛不住睡意,走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坠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醒来时太阳已经从东边挪到了西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家里的木地板上,犹如撒了一地碎金。
温玉呆呆地从床上坐起身,后知后觉现自己竟然连被子也没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