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罗大壮回到家,坐在院子里抽旱烟,眉心紧蹙。
两个月了,一直被驳回的申请文件,让他心烦气躁。
梯田的大丰收,也压不下他心底的火气。
苏白芷提着腊肉来到罗家,罗桂玲低声说:
“阿芷,你去开导开导他,犟脑筋,钻牛角尖拔不出来了。”
苏白芷接过小姨给水壶,拎一张藤椅在罗大壮面前坐下。
“阿芷来了,“罗大壮看到她,眼睛一亮,继续说,
“你说,镇上的办事员到底在想什么?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愣是卡审核。”
“不是他的问题。”苏白芷沉思了片刻,想起一个作家的深刻剖析:权利异物感。
这事被卡审核,看似是办事员卡,实际是镇长在卡。
镇长和小姨父有共同的特点,都是从革命中走出来的,扛枪上过战场,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罗大壮眼底疑惑,示意她继续说。
苏白芷想了想,正准备说,罗振军也搬椅子坐他们旁边。
罗大壮瞥了大儿子一眼,继续抽旱烟。
“先是棉蚜虫,再到梯田,银耳加工厂,每一项都是你提出,并做出成果的,
镇上那位心里应该有其他想法了。”苏白芷斟酌了一下,隐晦地说。
罗大壮一股气窜上脑门:“他能有什么想法?
我做这些不都是为村民,为集体谋划吗?
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当什么领导干部?”
罗振军想法跟父亲一致,同样疑惑,心里也憋了一股气。
苏白芷给他倒了碗水,让他压压气:
“有些人被摆在领导的地位后,从他身上感觉到把权利误解成特权的表现:
如工作上的专横和生活上的优越感。
他的目光不在着眼于眼前,而是跟别人比较,不分轻重,视而不见别人的焦急和用心。
办实事不是他的目标,且可能还会觉得别人干实事,会显得他无能。”
罗大壮点点头,暗自自省,不让自己落入这样的误区中。
苏白芷继续分析:“而另外一些人被摆到领导的地位上后,
让人能看到他的责任心和从这种责任心产生的,对改革的谨慎,对下属的关怀和对自己的严格。”
显然,小姨父倾向于后一种情况。
罗振军和罗大壮都陷入深思。
他们从未以这个角度剖析过,只觉得上面的人为什么会阻碍村里的新展,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苏白芷没继续说,这是人的天性中一种自然的倾向,
那就是一旦获得某种地位和机会,人的内心就有可能生消极的变化,
就会产生自大的傲慢倾向和摆布别人的欲望。
坐上那个位置,他当然想做出成绩,但被自然倾向控制,就有可能无所不为,
把自私自利当成理所当然。
不然后世也不会有“我家某某是谁”的傲慢言。
苏白芷甚至猜测,有人已经动了让小姨父卸职的念头。
银耳加工厂可能就是对方重点攻陷的支点。
罗河村村支书的位置,觊觎的人应该不少。
单军区额外给的补助,就够让人眼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