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际,室门缓缓开启,之前搭船的老者狞笑着款款而入。柳洛秋深知势不妙,若此刻撤回真气,林汐瑶必将遭受重创,无可挽回。
“这样的年纪居然可打通任督,老汉还是平生头次遇见。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你兄弟杀了我三位苗族兄弟,今日你就认命吧。”话音刚落,只见那白老者自袖中抽出一把短剑,刺向柳洛秋。
杨黛儿意识到危机,想要撤回真气,但见柳洛秋摇头示意,只得忍住,继续专注运气。柳洛秋则安然闭目。
林汐瑶头顶雾气缭绕,眼眶湿热,感到天元回归,尝试睁眼,却见一片刺目之光。杨黛儿见状,知大功告成,正缓缓收回真气。
突然,短剑刺入柳洛秋胸口,众人愕然。《混沌灵诀》因外力干扰产生反弹,短剑被弹回,柳洛秋喷血前方。林汐瑶恰好挡住了血溅方向,杨黛儿脸上被血珠溅落,如露珠般红润。
那白老者被飞剑反弹,惊骇中后退。杨黛儿持剑追去,但感体力不支,返回查看柳洛秋伤势。林汐瑶手按柳洛秋心房伤口,泪如雨下。
杨黛儿封住天枢穴,血慢慢止住,泪却滑落。她转向林汐瑶,摇头道:“姐姐,已伤及心房。”
柳洛秋脸色苍白,对杨黛儿轻声道:“黛儿,碧霞峰,那里是白云的故乡,有我喜欢的风景。”杨黛儿若有所悟,摇头后点头。
柳洛秋目光转向林汐瑶,似乎想为她拭泪,却无力抬起手。林汐瑶握紧他的手,柳洛秋笑言:“都是定数。别哭了,你们或许看不到,每道伤口其实都是朵花,我终于看到这朵梦中的花儿了。”
他喘息片刻,用尽力气续道:“别哭了,活多久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们能够安然的活下去。”
林汐瑶紧握柳洛秋之手,急切地言道:“妹妹,必有其他办法。你再细思,再细思。”
杨黛儿抬头看她,目中光芒闪烁,却无言以对。
柳洛秋轻轻挥手,继而言:“劳烦你们告知家母,未能及时告别,望她原谅。”他尽力笑了笑,又道:“我感觉心中有一粒种子在生长,我虽将离去,但愿它将来能长成大树,永远繁茂,因你们是我心中的沃土。还有百里珂母女。”杨黛儿紧握他的手,用力点头。
柳洛秋此时眼皮子感觉好沉重,缓缓说道:“我想再一起烤地瓜,想再喝一次‘秾芳依翠’汾酒。想再在马背上悠闲自在地睡…睡着,就一次。”说到此处,已气若游丝,轻轻说道:“我……我睡一会。”说完,嘴角含着一丝笑容,闭上了眼睛。
林汐瑶头顶冒出雾气,天元回归之际,缓缓尝试睁开双眸,然而就在眼皮轻启的瞬间,却只见一片璀璨夺目的光芒骤然闯入眼帘,那光芒是如此强烈而刺眼,仿佛无数把锐利的光剑直直地刺向她的眼睛,令她难以承受,本能地想要再度紧闭双眼,却又因心中的急切与渴望,努力地想要睁开,在这挣扎之间,眼眶中不禁盈满了泪水。
杨黛儿见状,知大功告成,匆匆收气,转身一掌击向老者,力未用尽,黑影闪过,掌风偏转。黑影连连出掌,杨黛儿觉对方无杀意,似进退两难。
“噌”的一声,老者短剑刺入柳洛秋胸口,杨黛儿愕然。碧阳神功受扰,短剑反向老者,柳洛秋喷血,溅杨黛儿脸颊。黑影如鬼魅,老者惊骇,趁机逃脱。
“我女儿呢?”远处树林,蒙面人问黑衣女子。
“嗯,决活不过天亮。”黑衣人点头。
“嗖嗖”两声,黑衣人身边出现两人。
“主人,没问题。只是似乎不是她一人。”
黑衣人疑惑:“哦?”深吸一口气,“不重要。”对黑衣女子说:“知道你轻功独步,若我有不测,照顾你女儿。”
黑衣女子怒视,低头应允。片刻,冷峻眼神盯着黑衣人:“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在那庵里?”
黑衣人不答,右臂微颤,摆手势,两人挟持小女孩至身侧,解穴推搡,小女孩哭扑向黑衣女子。
“是娘,没事了宛儿。”黑衣女子抱紧小女孩。环视四周,黑衣人已不见。
杨黛儿持剑追去,几步后身疲力乏,返回察看柳洛秋,见林汐瑶按着伤口,泪如珍珠。杨黛儿封穴,血渐缓,泪水滑落,摇头:“姐姐,他已伤及心房。”
继而,喃喃地接着说道:“他…他希望将骨灰撒在碧霞峰。”
“唔。”林汐瑶望向杨黛儿,回忆柳洛秋之言,若有所悟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三人伴送柳洛秋的灵柩返回敬亭山,杨黛儿向柳母赵氏细说了事件的经过。赵氏听罢,身体一颓,坐倒在地,神情迷离。林汐瑶与杨黛儿只得将她扶入房中,给予慰藉,杨氏亦不禁泪流。
在房中,林汐瑶轻手轻脚地为柳洛秋更衣。忽然一阵风过,一方手帕悄然落地。她俯身捡起,手帕虽洁净却已微黄,是她多年前赠与柳洛秋的。她悄悄将手帕藏入怀中,双手握紧,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芒。
一日,杨黛儿对林汐瑶说道:“伯母只是暂时心伤,休养些时日便会复原。我将外出一段时间。”林汐瑶静默点头。
数日后,杨黛儿带着百里珂母女返回。百里珂伶俐体贴,主动分担家务,家中因此多了几分欢声笑语。
那日,杨黛儿将柳洛秋的骨灰置入行囊,从湖光潋滟的钱塘江上游凌波而过,背负着它登上碧霞峰之巅,而后便再未下来。
多年后,登山者时常目睹一位白衣女子,尤其在山顶云雾缭绕之时。她如同被咒语束缚,在常人难以企及的峭壁白云间轻盈舞动。
人们私语:那是轻功吗?似乎不是。因为无人见过如此高的轻功,最终认定她是一位仙女。
传说,月圆之夜,有人为求爱人心愿,也会来此山,向着云峰烧香祈愿。
明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明军如汹涌的潮水般攻占大都,就此终结了大元朝的全国统治。元政权如退潮之水般退居漠北,名号北元。同年十二月,元朝最后一支如风中残烛般悬而未决的义军,在方国珍的率领下,向太祖朱元璋俯归降,太祖对其毫无半分猜疑。
次年三月,方国珍奏请太祖封李青权为正三品上轻车都尉,然而李青权因方清盈的离世而心若死灰,无意留于京城,遂恳请回宣城,担任正六品云骑尉。
这一日,李青权于街头巡行时,与林汐瑶和芸儿不期而遇。他赶忙邀她们至酒楼,从而知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青权望着汐瑶,轻声询问:“可否愿意随我归府?我愿将柳洛秋的母亲接来悉心赡养。”汐瑶微微摇头,如风中轻摆的柳枝。
李青权话刚出口,便心生悔意。赶忙转换话题,目光转向芸儿问道:“芸儿,你可愿意认我作义父?”
“她性子甚是顽皮,恐怕……”林汐瑶的话语尚未说完,芸儿已笑靥如花,欢快应道:“好呀,我愿意。”
林汐瑶轻笑,对芸儿轻摇螓,又转向李青权道:“她随你,我自是放心。柳大哥之母年事已高,今日我需上山送些日用品。我这就先走了。云儿就由你带着,切记不可让她多食肉,她与柳兄一样,脾胃虚弱,不宜过量。这孩子顽皮,还请你多加照看,对了,我想给她改名叫‘柳黛瑶’,你以为如何?”
李青权轻笑,先摇,后点头,欣然允诺。
林汐瑶携轻物,转身离去,身影如墨色渲染,渐行渐远。
李青权凝视她的背影,目光呆滞,似被定住。
芸儿见他不动,歪头握住他的手,他却如木偶般一动不动。
“宛儿,这里有家胭脂铺子,咱们进去瞧瞧。”李青权的右臂仿若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一颤,回头看去,原来是两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他长舒一口气,嘴角泛起一抹难以名状的笑容,紧紧握住芸儿的小手,向着府中缓缓走去。
公元14o2年,元朝的臣子鬼力赤篡位建国,建立鞑靼,北元就此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