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汇合在姑妈家门外,黑衣大汉贴耳对白衣男子说:“那小子有些棘手,大哥可要小心了。”白衣男子冷笑两声,嘲讽道:“我看三弟是胆量越来越小了,怎长他人志气。”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
白衣男子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锐利,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剑柄,似乎在想象着即将到来的战斗。黑衣大汉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一紧,他知道白衣男子的剑法高,但也明白他的脾气暴躁,一旦动手,必定是一场血战。
柳洛秋继续赶路,心中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尽快赶到姑妈家,将这一切告诉她们,让她们有所防备。
姑妈家惨遭洗劫一通,这伙贼人唯见管家跟姑妈俩人在家,其中一黑衣大汉又追问管家:“怎不见了你家主人的亲戚,还有其余家人在何处。”管家回他:“主人那侄儿已于晚间归家而去。”那黑衣大汉不免觉得有些遗憾,却也无无可奈何。随即灭口,一把火烧了姑妈家。
村犬早惊醒了村民,火光之下遥遥相望,知是山间贼人,没人敢近前。林汐瑶跟哥哥林沐原伏在家门外,母亲嗔着:“快回来,不要出去。”林沐原放低声音说:“娘亲,我们自有分寸只远远观望一下。你放心就是了。”跟妹妹俩人顺着墙脚又往前走了一截停下,悄悄钻入一处破旧荒废庭院,离大火之处半个街区之遥。探头探索脑的观望着,却不知是谁家惨遭此劫。
墙外忽听“咩咩”两声,俩人赶紧蹲下,屏住呼吸。
“说好了,你这顺手牵羊,回去的时候我可不驮哦。”
“这是大当家要的,回去烤羊肉喝酒庆祝。你以为是我的主意?”
“大当家的说,照顾小蓉家老婆子的那家人,得了许多银两。今晚一并端了。咱们还是快快去跟他们会合吧。”说着声音已渐远。
林汐瑶和林沐原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们知道,这伙贼人就是他们一直在躲避的强盗,而他们的目标是姑妈家。他们必须尽快通知姑妈,让她做好防范。
林汐瑶站起身来,对林沐原说:“哥哥,我们得赶紧回去,通知姑妈。”
林沐原点了点头,说:“好,我们走。”
两人急忙穿过破旧的庭院,向姑妈家跑去。然而,当他们赶到时,却现姑妈家已经被大火吞噬,而姑妈和管家都不见了踪影。
林汐瑶听得心惊胆战,腿脚抖。林沐原胆子稍大,急忙拉了妹妹回家,向母亲讲述了刚才偷听到的消息。
一家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细软之物,林夫人搀着小蓉奶奶,慌慌张张地在黑暗中向渔梁坝附近的老宅子走去。
临近老宅子,台阶越来越多,林夫人扶着小蓉奶奶匆忙中一脚踏空,两人一起滚落下去。众人赶忙下去相扶,林夫人身体还算硬朗,但小蓉奶奶一摸鼻息,却已经没了呼吸。夫妇俩悲痛欲绝,在这个乱世,强盗横行,他们不敢声张。次日,他们叫了几个乡亲,将老人简单安葬。
帮着家人料理好小蓉祖母的后事,林汐瑶见村子正间路段人群一片嘈杂。她移步过去,听听生了什么事。街邻议论纷纷,白日里看清了,原来是柳洛秋当时指给她看的那户人家。只听有人叹了口气说:“这伙贼人也太狠毒了,杀人灭口还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听闻他家镇上还有间店铺。那一老一少亦没幸免于难,也都死于强盗刀下。”
林汐瑶在人群中越听越惊恐,只觉浑身无力,好似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柳洛秋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悲痛和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只能独自落寞而行。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那片小竹林。这里是她和柳洛秋曾经一起玩耍的地方,如今却物是人非,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望着那片熟悉的竹林,心中的难过无以言表。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
她抬头仰望天空,穹深依旧,可她的世界却已经变得灰暗无光。她只觉人生无常,生趣索然,心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她拔出防身小刀,正欲自刎,就在这时,一道蓝绿光影闪过,那小刀早被击落于地。
迦陵仙子出现在她面前,她的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眼中却充满了关爱和怜悯。她看着林汐瑶,轻声说道:“生死情爱皆为幻象,不可轻生。先时传你《迦陵曲》,就是望你能领略生命蕴含的真正意义。”
林汐瑶抽泣着说:“可是,无情无爱这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仙子轻声道:“万物皆有情不假,但一切有为法,当顺应自然造化。”说话间,一株琼花已然在手中,她又问:“你可喜爱此花?”
林汐瑶边点头边回道:“此花极美,令人喜不自胜。它的美丽让我感到无比的愉悦和满足。”
仙子轻轻合掌,再次展开,却又有一株琼花在手,只是比先前那朵更为清丽脱俗。仙子问:“可喜这株?”
林汐瑶迷惑地望着,她不明白仙子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两株琼花。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静静地看着仙子。
仙子接着说:“先前那枝为世间唯一,此花亦然,此朵可喜欢?”
林汐瑶说:“嗯,这朵也喜欢。它们都有着独特的美丽,让我无法抗拒。”
仙子笑说:“这是自然性情的展显,人生就是如此。当初你衷情于柳洛秋,自不应忘怀。难以忘怀的不是柳洛秋这个人,而是心间自然绽放的一种不受意控的情愫光环,随机缘而绽放。因至纯而光芒万丈。常人自难以脱束,此为常理。你要放下柳洛秋,才能更好地走下去,但不可放弃那道光环,不然情路无光照,迷途难返矣。但凡有形之物,皆有其存之理。且行且惜,日后自会释怀,人生应作如是观。”
柳洛秋回到家中后,赵氏看着他,担忧地说:“你有两日没上山了。明早快去山上跟师父说清缘由,不要令他担心才是。”柳洛秋点了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娘。”然后他自去安歇。
次日早间,吃完饭,赵氏看着柳洛秋,关切地说:“秋儿,你自去山上砍些柴再采些野菜。天渐凉,山上晚间清冷,给你师娘也捎些棉条去吧。为娘去集市把这些棉线跟山核桃卖了。”母亲先行去往集市。柳洛秋腰间别把月牙砍刀,肩上负着一根木棍,上挂一段麻绳索,穿林渡水,向山涧而行。
西晋之前,此山名为昭亭山。为避晋文帝司马昭名讳,后改名为敬亭山。它耸立于水阳江畔,山上峭壁幽壑,松青竹翠,属于黄山支脉,东西绵延纵横百里有余。约二三十户人家房舍装点于山脚之下,茅屋或木瓦,错落有致。
少顷,已至山脚时,柳洛秋听得一阵孩童歌谣传来:“秋阳收尽枝头露,烘绽青囊翻白絮……”此时,“得得、哒哒”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村畔三五孩童歌谣声嘎然而止。村入口处略微扬起些尘土,一队人马有数十人伴随,队前一人身骑高头大马,手执锦旗一面,上书“脱脱帖木儿”几个大字。前面并肩两骑勒缰而停,这二人是当朝红人脱脱部下,世杰班及龚伯遂。
柳洛秋心中一动,他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他迅躲入林中,暗中观察。只见那二人下马,向村里走去。他们的目光在村中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
世杰班手腕回收,勒紧辔头,那马一声鸣嘶,停了下来。
世杰班皱眉咆哮:“奶奶滴,暂草不除根必有后患,跑哪去了呢?别是我等追错方向了吧。一锅羊腿汤竟未毒死那几个崽子,捉住必砍他十八刀,气煞我也。”
领口镶着金边的绸白色衣衫的中年男子龚伯遂,轻笑说:“大哥实是高看他们了,我看还是回府吧。倘时日过久,雪雪跟哈麻不知生出怎样事端呢。再者,想那唐家小子也成不了气候。何苦继续劳神呢。”
世杰班有些不甘心地拎起马缰轻轻上扬,欲意折道而归。斜目望去,一户人家门前张灯结彩,狞笑说:“此初夜良辰,贤弟可有兴趣?”
龚伯遂会意,眼神略带惶恐说:“大哥,今时不同往日,况昔日伯颜酒后狂言享汉婚初夜,当时唐其势曾言‘粮荒河患,一些汉人已颇有积怨。倘行此令,江山危亦。’事后伯颜也笑称为戏言。那伯颜今日的下场,我可不想步其后尘?”
世杰班闻及此言,随即掉转马头。面上不悦神色一闪而过,马上变了另一副面孔笑嘻嘻说:“贤弟所言极是。一时戏语不必当真。”
龚伯遂凝神远望,语气有些忧然:“汉人有句话叫‘昧先几者非明哲’,脱脱贤忠有余,恐非长久保身之人。”
世杰班听到这里,怔然一下:“贤弟之意,是欲何为?哈哈哈,贤弟的心意……,是否担心哈麻跟雪雪?放眼朝野上下,也就那老儿有点份量。不过大哥以为贤弟多虑了。”
龚伯遂略思须臾,神色漠然:“数日前去哈麻府上饮酒时,有一僧人名唤伽磷真,听说是在教他两个崽子武功的,女的取汉名杨黛儿,男的杨宗辰。不知怎地,出府后身上阵阵凉意。”
世杰班一阵狂笑:“贤弟夜间少些快活吧,不胜酒力喽。”哈哈大笑间扬鞭催马先行而去。
龚伯遂自明其意,摇头轻笑,并无言语。扬鞭紧随,那马似也有意急离此地,奋蹄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