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几秒,才道:“我做的这些事,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你是指那些事?解放中原?还是灭倭寇,出海、统一世界?”
“所有的事。”佑月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道:“如果我说,我不做这些,不对这世界进行解放、统一和改革,那么几千年后的世界,就会四分五裂,会有上百个国家,小国之间战争不断,许多民众因为战争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你信吗?”
“我信。”
赫连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你,光是北越、南朝和扶风之间,就够打许许多多的仗了。”
“可是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哪怕如今我们做到了统一,可百年之后呢?等你我不在人世,纵使我们可以挑选合格的下一任管理者,那下下任、下下下任呢,人的贪欲是无止尽的,但凡日后出现了那么一个为贪欲不惜一切代价的暴君,我们筹谋一生的事业,就都毁了。”
“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她问道。
却不知道这话是在问赫连城,还是在问她自己。
面对她的质问。
赫连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当然有意义啊,就好比我们坐在这里,屋子里亮堂堂的灯,我曾经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电这个东西,不用点烛火,可以直接用风力水力发电,还有你那些许许多多的发明,你研究的新型种子,是你让平民百姓们都吃得起饭,你的统一、解放与改革,当然都是有意义的。”
“我知道,我承认你说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观念,我也承认,如果有那么一天,人类这个种族将要灭亡,那么我们都做不到阻止一个种族的最终灭亡,可是至少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能吃得饱饭,穿得暖衣裳,不必因战乱流离失所,不必因贪官污吏蒙受冤屈。”
“我不知道后世的人会怎样描述你的功绩,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赞扬你还是批判你,亦或是无数年以后,人类种族灭绝,不复存在,不论将来,我只看当下,当下你的统治,就是最好的统治,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彼时你对我说,这条路会很长也很难,你希望我能和你一起走,我一直坚定地跟在你身后,如今大局已定,怎么反倒是你动摇了呢?”
他言辞恳切,句句真诚。
佑月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在叙述她所作所为时,眼底好像都闪着灼热的光。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在他脸颊,浅浅的笑了:“是啊,还好,还好我还有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这条路,我也会和你走到最后。”
赫连城信誓旦旦。
“佑月姑娘,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陪我喝几杯吧。”
“好。”
……
回去路上。
或许是酒精上头的缘故。
反倒是赫连城有些步伐不稳。
佑月看他走得歪歪斜斜的。
无奈笑了笑,“还说要送我呢。”
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扶着他换了个方向走。
赫连城垂眸看了佑月一眼,也并未避嫌地拂开她的手,反倒是轻轻靠在了她身上。
微风轻起,夹杂着初夏有些燥热的气息和泥土的潮湿。
她半散的发丝随风飘动,蹭着他脸颊。
痒痒的,暖暖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不像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你似乎也不像是许佑月。”
“我时常在想,你究竟是谁呢。”
赫连城连着说完这几句话。
像是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或许吧,赫连公子,但是我就是我啊。”
佑月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赫连城顿了顿,闷闷地靠在由于耳畔边,道:“还有——”
“还有什么?”
然而话到嘴边。
赫连城却是欲言又止。
他摇摇头:“没什么,不、不告诉你。”
“你说吧,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
赫连城晕晕乎乎倚靠着佑月的肩膀,风轻轻吹,他轻声说:“我喜欢你,佑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