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客栈突然来了一群不之客。
领头的两人,一个大腹便便,满脸肥肉的中年人,衣袍奢而不华,一看就是暴户的装扮,另一人是个古稀老者,看上去年岁与老仙师相仿,但精神气儿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分明是黄土盖到脖颈了。
苏星河自然不认识,掌柜的看到来人,却是连忙迎上。
“宗老!刘老爷!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
两人神色紧张,听到掌柜的招呼,连忙上前,被称作‘宗老’的古稀老人,原本是被一个年轻人搀扶,此时挣脱了他的手,颤颤巍巍,却不敢怠慢,身旁的中年胖子,伸手将其扶住,老人感激的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客栈,其余人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口,却是不敢踏入半步。
从称呼上看,两人身份不低,并且众人簇拥着,显然是镇上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只是两人进入客栈后,都神色进展,小心翼翼,目光在老仙师和苏星河身上轻轻扫过,连忙低头,显然是已经得知两人都是仙师的身份。
掌柜的虽然跟苏星河和老仙师熟络,也知道两人不是目中无人的性子,但却不敢擅作主张,邀请两位入座,看向老仙师的目光带着询问之意。
苏星河自顾自的喝酒,老仙师轻轻点头,掌柜的这才开口邀请两人入座。
“宗老、刘老爷!请入座!”掌柜的语气恭敬,甚至比对苏星河还要客气。
两人笑着点头,拘谨一点不比掌柜的少,不知情的看在眼里,只会觉着奇怪,互相谦让有点过头了。
“坐吧!”老仙师神色不善,似乎对两人的表现有些不满。
听到老仙师吩咐,两人赶忙入座,由于是四人桌,只有四把椅子,宗老坐下后,被叫做刘老爷的肥胖汉子,只得从身旁另一桌,拽过一张凳子。
由于太过着急,凳腿与地面出撕裂的摩擦声,胖子身体一颤,目光扫过老仙师,见对方并未作,心下稍安,连忙双手齐上,将凳子搬起,却不敢靠桌前太近,只是斜靠着宗老和掌柜的方向,坐下时,只有一半的屁股落在凳子上,双腿紧张到颤抖。
不得已,掌柜的只能往空着的一层让了让,肥胖中年人总算露出了大半的身子,只是片刻的功夫,脸上就渗出细密的汗珠。
“想必两位已经听说了!”老仙师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听说了!”两人连忙回答,自然知道老仙师指的是什么。
“便是这位丰神俊苏仙师,仗义出手,帮镇子清理了毒瘤!”老仙师言简意赅的介绍苏星河的身份,称呼改成了仙师,而不是公子。
仙师的称呼更能抬高身份,苏星河听出言外之意,人都是欺善怕恶,骨子里自然流露的本性使然,他会这么介绍,自然有道理。
两人连忙起身行礼,宗老不知是身体实在太差,还是太过激动,身子还没站稳,就朝后倒去,多亏掌柜的在一旁扶住,否则,这把老骨头,恐怕就要交代着在这里了。
苏星河并不理会,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他着副冷淡的样子,两人看在眼中,神色越恭敬起来。
“宗老,快坐下!”掌柜的生怕他支撑不住,有个闪失。
宗老也是个人精,目光看过两位仙师,见没有任何表情,这才慢慢坐下,一旁的肥胖男子,随着坐下。
“如今外部毒瘤虽然已经清理,但镇子的积弊沉疴却急需扫除,苏仙师高瞻远瞩,卓识远见,给镇子提出了最完美的规划!你们可有兴趣听听?”
老仙师有意无意的,将苏星河的身份再次拔高。
两人连忙点头,仙师什么实力他们不清楚,但原来合欢寨的当家的有多恐怖,他们可是深有体会,而凭一己之力,就能将他们全部斩杀的人,哪怕看起来只是个人畜无害的俊朗少年,都不敢有半分不敬,仙人个个脾气古怪,视人命如草芥。
老仙师便把苏星河对镇子的规划,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其中一些还未来得及推敲的细节,也查漏补缺,听的苏星河也忍不住暗暗点头,不亏是活了近百年的人,经验真不是自己能比的。
除了当事人外,宗老和刘老爷脸色变换不定,尤其是被掌柜的唤作刘老爷的肥胖中年人。
“刘三,这镇上土地,七成都归你所有,是不愿意交出来?”见他神色变换不定,老仙师眼神一变,屋里的温度似乎都冷了不少。
“不敢,全凭仙师做主!”肥胖中年人嘴上说的是不敢,而不是愿意,显然是这突然而来的变革,对他的影响最大,真要实行先去,已经不是伤筋动骨了,土地回收,分给百姓,完全是从他们身上割肉,而且是全部割下来。
到时形容枯槁的宗老,主动开口表示赞同:
“仙师此举大善!惠及子孙,泽被苍生,大有圣贤风范!老朽替全镇老幼,感谢仙师大恩!”
老人说着缓了缓神,像是气息不足,喘了口气这才继续补充:
“宗族会给先师铸造神像,供奉于宗庙之中,让后世子孙,感念仙师的大恩大德,敢问苏仙师的名讳!”
听闻此言,众人一愣,就连见多识广的老仙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铸造神像的惊天话语,能被铸造神像的,那都是圣人先贤,或者传说中的神只,再或者人间帝王,而苏星河不过是个刚踏入修行的少年而已。
最惊讶的当然还是苏星河自己了,听到宗老这番话,他一口酒没忍住,直接喷了众人一身。
“这有些不妥吧!”苏星河故作冷酷深沉的姿态,瞬间破防,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之色。
“宗老说的对!若无苏仙师出手相助,斩杀万恶的山匪!镇上的年轻人早晚都要被祸害殆尽,苏仙师之恩,有如再造,铸造神像供奉,理所应当!”
肥胖中年人不愧是能当老爷的人,心思活络,八面玲珑,丝毫不顾及脸皮问题,出声附和,只是铸造个神像而已,又不是要塑造金身,别说一个,十个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仙师高兴。
“刘老三,我怎么记得,你是最早把一帮儿女送出镇子的?此时倒是大言不惭了!”老仙师久居镇子,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当初镇子变故,有钱有势的,几乎都居家迁移,走的早的,都免去了被山匪的截杀,只是后来走的人多了,才引起了山匪注意。
而这刘老爷就是最早一批把儿女送出镇子避险的,而他之所以没有走,一来山匪只抓少男少女,二来,土地就是他的全部身家,实在是舍不得放弃,此时听老仙师揭穿老底,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小心赔笑:
“孩子是无辜的,但我刘老三生是奢月镇的人,死是奢月镇的鬼!绝不会弃镇逃生!”
老仙师冷笑一声,转过头对苏星河道:
“他有句话说的不错,苏仙师之恩,有如再造,铸造神像供奉,理所应当!再者,铸造神像也算让后人铭记这份天大恩情!”
苏星河神色犹豫。
“公子,我也觉着是这个理儿!”掌柜的也出言附和。
“那好!就麻烦宗老了!”苏星河点点头,虽然觉着有些荒诞,但还是没有拒绝,同时心中也有些激动,自己能像神只一样被立神像供奉,是十分值得自豪的事情,等回到宗门,说与虎子听,不知他会惊讶成什么样子。
苏星河正yy,宗老询问的声音将其打断。
“敢问仙师名讳!”
“我叫苏星河!”
随着苏星河报出自己的名字,安静的客栈门口,传来了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