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穗道:“不错,我曾听闻,有人在滁州,见到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约莫七十岁,穿着破烂道袍,那应该就是他了。”
吴非皱眉道:“这只是个借口吧,你想离开的借口。”
梁穗道:“借口又如何?他们成不了事,钟离观终究是树倒猢狲散,倘若我们能找到汪师叔祖,还有重建青莲山的希望,不是吗?”
吴非再次沉默,他咀嚼着那句话:树倒猢狲散,现在不正是这种状况吗?
很快,梁穗就带着他的五个师弟跟李瞳提出去找汪澄的事,李瞳大惊道:“这个时候,梁师兄,我们不宜分开!”
梁穗道:“我等已决,不必多言,一年后,青莲山见,诸位师弟,后会有期。”
梁穗是周文山大弟子,除了杨玉真,他是辈分最大的,没有人敢拦他。梁穗带着吴非等人趁夜就走了,只剩李瞳跟一干师弟在那里干瞪眼。
人心,终究是开始凉了。
宋扬后来回来了,带来了消息,信誓旦旦说道:“董昭被骆天杀了!江淮四帮已经开始搜山了,我们赶紧走!”
众人大惊,很多人都一脸失落,也有几个跟风遥一样说不可能。风遥抱着包袱,他一脸难以置信,但是似乎默认这就是事实,并没有去追问宋扬。李瞳没有去选择怀疑宋扬,梁穗吴非的离开已经让他伤了神,杨玉真还昏迷不醒,作为大师兄的他,只好下令撤走。
本来有三十八个人,死了九个,董昭生死不明,梁穗六个已经走了,一行人只剩二十二个,朝着淮阳山更深处走去,风遥抱着董昭的包袱,泪流满面,夏风吹来,亦让他心中生寒。
噩耗不止这一个,自骆天将《太乙经》在杨玉真身上的事传入江湖上之后,江湖上不安分的那些人,纷纷进入淮阳山,让钟离观残余弟子处境雪上加霜,入山不过两天,就遭遇了游散侠客的截杀,得亏钟离观人多,杀了那几个游侠,但又损失了一人。
董昭能下地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十三了,期间他让白颜打听钟离观那帮人的消息,白颜只道:“他们都不曾来打听你的消息,你还管他们干嘛?”董昭默然。
五月十四的时候,白颜道:“我表哥打听到了,那群人已经不知去向了,江湖上有很多人蠢蠢欲动,要去追杀杨玉真,夺《太乙经》。”董昭闻言沉默不语,他现在身体没恢复,就算恢复了,又能做什么呢?钟离观剩余的这些人,武功一般,现在的他们跟江淮四帮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其实左封显早就走了。
白颜问董昭要去哪,董昭踌躇,复兴钟离观是彭渐的念想,他想替彭渐实现这个念想,但,现在的他远远办不到……他想了想,说道:“我先去一趟麻园镇,小黑还在那里。”
“你的包袱呢?”白颜问道。
“扔淮阳山里了。”董昭无奈道。
白颜道:“你现在身无分文,身体尚未恢复,去麻园镇那么远,你怎么去?”
董昭失声,白颜说的都是实话,他没法反驳。
白颜道:“不用担心,我有小青,我表哥给了我不少盘缠,我跟你一起去。”小青是白颜的坐骑,一匹青鬃马,当初吴汉兴送的。
董昭望着白颜,白颜嫣然一笑,说道:“昭哥,你不会又想抛下我吧?”
董昭只好摇头,白颜再次开心的笑了。
杨玉真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昭儿呢?”
李瞳流泪的将悬剑山庄一战后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说到董昭死在悬剑山庄时,杨玉真悲恸不已,放声大哭,连说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昭儿……”
李瞳问接下来如何,杨玉真双目无神,喃喃道:“听昭儿说的,去桐柏山……”李瞳点头,而后这群人便一路往桐柏山而去,没几日就消失在江湖人的视线中。
当钟离观的这帮人准备隐匿时,另一处,却生了一件令外庭震惊的事。
五月中旬,滁州境内,一队官差模样的人,带着些胥吏,行走在村内的小路上,走一家,便进一家,进一家,便会响起喊骂声。
“今年的夏税赶紧交了,不要逼我们下乡来催!我们跑到这乡下,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
“官爷,今儿才五月半啊,往年夏税可都是到七八月的啊?”一个满脸皱纹的古铜肤色农民哀声道。
“最迟后天,把税粮或者税银备好,到时候没有,可别怪我们拿你家里的东西去抵!”
“官爷,求求您,再宽限些日子吧……”
“我宽限你们,县老爷可不会宽限我!”官差头子抖着胡子,一脸凶狠,口水喷了农民一脸。
今年的夏税格外早,都说朝廷要办大事,但去年江北才过大灾,今年才五月半,谁家有存粮?
怒气汹汹的官差胥吏走了,留下了唉声叹气的农户们。
官差走到最后一户那里的时候,已经没了耐心,望着那低矮的土砖屋,茅草顶,劣质的杉木门,“砰”的一脚踢了过去!那张门瞬间报废,哐当倒在了屋内。
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瘦老头正在屋内煮着什么东西,门一开,他一眼看了过来。
官差盯着这个老头,恶狠狠的道:“老东西,后天把今年的夏税补齐,听到没有,不然我拆了你这破屋!”
“拆我屋?”老头抖了抖蓬松的干枯的白,双眼却格外有神,淡淡道了一句。
“不错!你要不想没地住的话赶紧把税给我补齐!”
老头双眼更有神了,说道:“那还是,我把你们全拆了吧,桀桀桀桀桀……”
那干瘦老头忽然伸出一双枯槁般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土屋内瞬间惨叫连连……
那一日,这群官差胥吏没一个回去的,被人现的时候,一个个都被撕断了四肢,被扔到了村后的树林里,死状极惨,从土屋到树林,一路上全是血……
官府震动,派出捕快去查案,结果捕快也没回来,等大队州军赶去时,现土屋里空无一人,捕快们都被撕断四肢,被抛进了树林里,死的跟官差一模一样。
滁州知府不敢大意,将此事报了上去,案卷很快摆到了徐经面前。
徐经头疼不已,徒手把人四肢扯断,这得什么样的内力?他仔细观察死去的官差的尸体,良久之后,眉头拧紧,他见多识广,终于认出了这杀人的武功。
“拨云手……”徐经喃喃道,“这是钟离观的武功!彭渐死了,能有这般内力的只有……汪澄!”徐经眉头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