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果断道:“不给。”然后伸手一把从伊宁手中拿了过去。
伊宁道:“能换吗?”
船夫摇头道:“这可是我这辈子最宝贝的东西,恩人给的,岂能换?”
伊宁不死心,说道:“多少钱?”
船夫道:“你真想要?”
伊宁点头。
船夫道:“哪天你要是能把郭大侠带回来,我就给你,舍此之外,纵黄金万两也不给。”
伊宁见船夫如此坚决,脸色黯然的把头低了下去。她转过身,摘了笠子,背朝船夫,蹲在船头,眼中泪光再现,而后泪水再也止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最后竟然抱着头放声大哭了起来。
船夫见状,安慰道:“姑娘你这……你哭我也不会给你的啊。”
伊宁不理,大声哭起。
船夫有些不自然,这几十年来在他船上什么人都见过,唯独在他船上哭的女人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说道:“这……我真不能给你,你不能这么哭啊,别人听到还以为老朽欺负你呢……”
伊宁突然起身,一回头,红着一双泪眼,怒气冲冲吐出一长串话来:“你个老梆子,那笛子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送他的,他妈的他居然随便送给了你,你他妈还给我掖着当宝贝,居然这样来恶心我,老娘要是能找到他还用得着这破笛子?我他妈找了你十年啊!郭长峰,你这混蛋!十年啊!”
说完一长串,伊宁忽然捂着咽喉,“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她连忙将胸口穴位点住,但仍然身子不稳,往边上一栽,就朝白马身上倒去。
健壮的大白挡住了伊宁,没让她掉到江里,船夫被她这一串话一口血吓傻了,见伊宁侧着身子靠在马脖子上好像昏了过去,他大惊,顾不得抹脸上的血,大喊道:“姑娘,姑娘,你不会被这根笛子气晕了吧,年轻人呐,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呢,还吐血……”
伊宁睁开丹凤眼,伸出手指着老船夫,沙哑的说道:“你,闭嘴。”然后手一垂,靠在马身上,闭上了眼。
老船夫不说话了,拿了块汗巾抹掉了脸上的血,神色木然的划着船,也不知多久,船终于靠岸了。船夫下了船,去系绳索,只见伊宁站直了,牵着马,有气无力的从船上走了下来,他想伸手去扶,伊宁直接瞪了他一眼,然后扔给他十来个铜板。
老船夫接了铜板没说话,也没嫌伊宁给少了,伊宁牵着马,在江岸走了几步,忽然一回头,沙哑着说道:“老撑舵?”
“诶!”老船夫应道。
伊宁道:“原来如此。”伊宁跨上马就疾驰而去。
这个船夫就是石中庭说的那个老撑舵,渡过郭长峰的那个人,不想今日也让伊宁遇到了。
老撑舵莫名其妙的摘下帆帽,看着伊宁骑马的背影越走越远,他想起了有什么事,但拍了两下脑袋还是没想起来,他蹲在江边洗脸,洗着洗着忽然想起来了,连追带赶,朝伊宁走出去的方向喊道:“姑娘,郭大侠还在我这留了别的东西呢?你别走那么快啊!”
他追出去一里多远,可是哪里还有伊宁的身影?
她下次什么时候来,谁知道呢?
沧州城,是京城南边的一座大城,董昭跟白颜两个总算看到了城廓,两人又累又饿,白颜很能吃,董昭的干粮跟水都消耗干净了,原本徐治给董昭准备的一人吃五到七天的干粮,谁料半路救了个如花似玉又能吃的白颜,三两天,干粮没了。
眼看快到城门,董昭见一旁僻静处有颗大柳树,他忽然心起一计,见四下无人,快步跑到柳树下,白颜疑惑,也跟了过去,只见董昭从包袱里掏出那两根金条,用块碎布包好,拿起刀就开始刨坑。
白颜诧异道:“昭哥,你要把金子埋了吗?”
董昭道:“对,这一路不太平,万一又碰上那老头那样的人,抢了钱财,我们就要得去要饭了。”
白颜疑惑道:“你,你会武功的啊,你怕这个?”
董昭道:“我武功不高啊,碰到高手只能跑,所以要未雨绸缪。”
白颜只是淡淡看着,董昭坑刨的差不多了,直接把两根金条埋了进去,填好土,又用草皮盖上,收了刀起身,看白颜看他的眼睛有些不同寻常,于是便道:“没关系,我还有盘缠,够我们用了,不出事的话用一年两年都可以。”
白颜只是“哦”了一声,董昭见状,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给白颜,说道:“你拿着吧,以后若是找到去处,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白颜刚接过银子,却听得他这话后,转手就把银子塞了回来,眼睛又开始泛红,说道:“你……你还说不嫌弃我?”
董昭忙道:“我是怕碰上厉害的,我照顾不了你……”
白颜泪水在眼眶打转,说道:“你给我银子,就是想打我走,你怕我拖累你,好,我走!我也不要你的银子,我走就是了!”
白颜气冲冲的挎起包袱,呜咽着就朝沧州城内跑去,董昭赶紧去追,他可没见过这场面,也真怕白颜有点什么闪失。
于是就有一个挎包袱的大姑娘在前边跑,另一个挎包袱的男子拿着刀在后边追,追进城内大街上,不少人都在朝他俩看,白颜跑的很快,董昭一时之间竟然没追上。
白颜长得漂亮,自然街上很多人都朝她看,加上她一脸梨花带雨,看的人就更多了。
沧州虽然不大,纨绔还是有的,这不,这春风吹拂的大好天气里,就有一个纨绔带着两个跟班出来晃悠,还正好看见了白颜,既然看见了,自然也就看上了。
那纨绔长得瘦弱,却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白色直裰,长得尖嘴猴腮,却戴了顶大锦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白颜从他身边跑过去的时候,他眼珠子就随着白颜的身影而动,那阵香风掠过时,他当即连口水都流了出来,很是没出息。
他一看,当即手一指,边喊边流口水道:“好俏的小娘子,快追!”
两个跟班慌忙一追过去拦在白颜前边,白颜脚步一顿,看着眼前两个贼眉鼠眼的跟班拦路,心里一慌,掉头就往回跑,一回头,一个比她矮半个头的锦帽白衣猴子脸出现在她眼前,她“呀”的一声尖叫,慌忙道:“你是什么人?”
纨绔嘻嘻笑道:“小娘子不要慌,本公子是沧州最有钱的人,你若从了我,少不了你一生富贵的。”
“富贵你个头!”一只大手拍来,那纨绔脸被这一拍,当即扭着嘴巴朝一边飞去,“啊”的一声摔到街角上。
董昭跑到白颜身边,看着那张令男人着魔的脸,低声道:“我错了,白颜,银子是让你买衣裳,买簪子,买好吃的,你不要一个人跑好不好?”
白颜一把扑进董昭怀里,重重的嗯了两声,董昭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心还是砰砰跳,这个白颜,真是讨人怜啊。
两人在街上搂搂抱抱,街上人指指点点,那纨绔更是爬起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喝道:“臭小子,你敢打我?你们两个给我打他!”
两个跟班互相看一眼,一个抡起拳头便朝董昭打去,董昭慌忙把白颜拉到身后,拿起刀就是一拍,那男子的拳头被刀鞘拍下,痛的哇哇大叫,另一个抬腿要踹董昭,董昭也伸腿一踹,那人没什么武功,怎么踹的过董昭,当即被踢成了瘸子,倒地上爬都没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