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
莫尹向着三人轻招了招手,"过来。"二皇子已然吓哭了。
他既未到兄长那般隐有风采的年纪,也不像幼弟那般不知事,他的恐惧最无遮掩,已害怕地委顿下去,全然不敢挪动。
“太师——"大皇子连忙道,"我想当太子,我可以当太子!”这并非是他想占有权力,而是想替两位弟弟去做傀儡。
莫尹手指轻抵着脸,看着三个恐慌的皇子,淡淡道:"晚了。"
大
从边境回京师路途遥远,大军行进更是缓慢,要让边境大军整个转移到京师,就算再快也得花上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天变上不知道多少回了。
更要命的是,大军返回京师需要御令准许,无召回京等同谋逆。这样的情形下,御令
从哪发来?即便是打着勤王的名义,勤谁?而且如若打出勤王旗帜,即是默认朝廷之中有逆贼,谁是逆贼?
贺煊点了一万亲兵,最终将这一万亲兵分成三组,一千亲兵随他轻骑简行,急速赶回京师,国丧回京,合乎情理,谁也挑不出错,三千亲兵紧随其后,以备不测,剩余六千亲兵沿途占据通信,倘若情况有变,便即刻通知大军起事返京!
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贺煊带着这一千骑兵在夜色中踏上了回京之途,马蹄声声踏碎夜色,奔向未知的前路。
整支队伍日夜骑行,到了驿站便更换马匹,稍作休整后立即重又上马,都是在战场上腥风血雨里历练过的,不眠不休地强骑前行。
仅仅十天的工夫,贺煊已带着这支精简强悍的骑兵队伍赶到了离京城最近的驿站。远远的,贺煊已看到驿站门口有一排人似乎是在等人。
“吁——”
贺煊勒马,身后亲兵也纷纷勒马,马蹄卷起飞扬尘土,驿站门口的人倒是十分镇定,其中一人立在中间,上前一步,对着贺煊拱手道:“贺将军。”
贺煊接连风餐露宿,满面风尘,剑眉之下一双眼睛寒光闪闪,他并未回应,反倒是他骑的马喷了个响鼻。
为首之人亦很安然,"将军赶路辛苦了,驿站内已备好酒菜和换洗衣物。"
贺煊打量着面前的人,抓着马鞭的手轻轻一抬,他身后的亲卫忽地跳下马来,径直持刀砍向那几人。
"要活的。"贺煊漠然道。
那几人不慌不忙地拔剑一面挡住砍来的重刀一面扬声道:“我等奉太师之命特意在此迎接将军,将军这是何意?"
"停。"
交战只在一瞬间,亲卫们持着长刀灵敏地后退,维护在贺煊马前,贺煊却是催动马匹前进,逼近了那几个持剑的人,道:“奉太师之命?”
为首之人道:"属下御令处孙卯。"御令处…
贺煊双眼如钢刀般刮过那人,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你说是子规让你们在这里等我?"孙卯有些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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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要回来?"
孙卯没有作答。
贺煊勒着有些躁动的马,低头似是自言自语,"他那般聪慧,自然能算到。"
孙卯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尽职尽责道:"将军,里头东西都备好了,您请入内休息。"
贺煊依旧是低垂着脸,片刻之后他却是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立即嘶鸣着绕过那几人狂奔而去,他身后亲卫亦翻身上马,千骑卷尘,御令处众人闪到一侧,在飞扬的尘土中向后退到驿站内。
孙卯凝视着黄烟滚滚,拧眉道:"太师果然料事如神。"
他身后的人利落收剑,冷冷一笑,"此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怕是还未领教太师的手段。""太师在边境与他有过同袍之义,"另一人道,"叫他得意忘形了吧。"
只消在御令处当过一个时辰的差就会知道像太师这样的人是不会对任何人心软的。贺煊心中十分复杂。
赶路的这十天以来,他脑海中几乎什么都没想,也许是因为只要停下来稍想一下,他便禁不住要发疯了。
京外驿站这几个突然出现的御令处的人却是如一道雷电般猛劈了下来,叫他不得不去想他目前的处境,他回京又是为了什么。
掌心紧紧地攥着马缰,风将他身上的衣物吹得坚硬得如同一层壳,烈烈风声在耳边抽过,头脸也被抽得生疼。
子规。
莫子规——
强骑了半个时辰后,城楼终于近在眼前了。
马已经累到了极限,马蹄迈动时变得沉重无比,而性情刚硬的男人也终于像是怜悯般勒住了马,骑队停在城楼之下。
夏日骄阳似火,烈焰当空,城楼上无风无云,黯淡的石墙之后,一绯色身影静立在此,他背着光,令贺煊看得有些恍惚,一千个日日夜夜的分别,便说是思念,都显得太轻了,久别重逢,雪衣换红袍,斯人如昨,那两道眉、那一双眼,都和他午夜梦中一般无二。
"子规……"
贺煊嘴唇微动,几乎未曾发出声响,太轻了,如同一声叹息。
城楼上的人却像是听到了他的呼
唤,背在身后的手臂轻动了动,赤色大袖在烈日的照耀下如血般耀目。
莫尹凝视着城楼下马上仰望之人,手臂轻轻向前一挥,缓声道:"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