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四位军卒离开之时,苏凌独独留了王钧。
王钧坐在那里,颇有些拘谨,不断地搓着双手,这时他脸上方少了铁血军人的气概。
苏凌笑着替王钧满了杯毛尖,方才淡笑道:“王钧兄弟家乡远在巴西,怎会来到京都龙台投军了呢?”
王钧眼神凄然道:“我家虽在巴西,但那里是益安侯刘景玉的治下,那刘景玉昏聩无能,只顾自己贪图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益安州与北部的张公祺常年摩擦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我原是有三位哥哥,却都死在战乱之中率,没有办法,我只得背了老娘,一路乞讨流浪来到京都。如今住在叉树胡同,都说司空大人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也便狠狠心投了军去。”
苏凌点了点头道:“王钧兄弟也是个苦命人啊。”
王钧虎目含泪,自肺腑道:“只是我老娘久病,如今又瘫痪在床,而我不过是个下等军卒,更是朝不保夕,我不敢想,不敢想啊!哪日我要是命丧疆场,何人照顾我的老娘呢?可是这军中,若不奋勇向前,如何能脱了这下等军卒的皮呢?”
说到这里,堂堂七尺男儿,竟虎目流泪,凄怆无比。
苏凌安慰了他一番,又告诉他莫要走了,待会儿我亲自下手,做一桌好饭,你吃了,也给老娘带些回去。
王钧感激的点头不止。
苏凌暗中叫了杜恒,在他耳中说了几句,那杜恒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苏凌下手,将前些日买的羊头开水煮了,又放了些中药和调料,只是这个时代调料实在有限,花椒、大葱还是有的,但是酱油、味精这些却是寻不到的。
然而那羊头做好之后,虽然还是有些腥膻,但却是挡不住的香气。
苏凌和王钧一起将羊头捞起,放在盘中,苏凌笑道:“听说咱们都不吃羊肉的,腥膻太重,我今日试了试,虽然尽力遮掩,却依旧腥膻非常啊,王钧兄弟可敢尝尝?”
王钧颇为豪爽的笑道:“苏公子哪里话,我王钧苦日子过惯了,饿的时候,草根树皮都吃了,何况这羊头?不吃羊肉是那些人讲究,我却要试试!”
苏凌哈哈大笑,便要王钧试试看。
王钧忙道:“不等那位杜恒兄弟了么?”
苏凌笑道:“我们先吃,给他留的有。”
两人将那大羊头分开,大快朵颐起来。
吃了一阵,那杜恒方返回,朝着苏凌点点头,忽的闻到肉香,便迫不及待的往灶房去了。
苏凌哈哈大笑道:“是谁说的,打死不吃羊肉的。。。。。。。”
回答他的只有嘴里塞满羊肉的呜呜声音。
苏凌这才起身,从那银钱中取了1oo两出来递给王钧。
王钧脸色一变,不知道苏凌为何如此,还以为给他结算的辛苦钱,便要打他回了军营,不再用他了,慌得便要施礼。
苏凌忙一搀他,缓缓道:“我方才叫杜桓去了趟叉树胡同你的家,已经送了一锭金子过去。你非本地人,在这京都没有亲戚朋友,京都繁华,但越是繁华,那人心便越是冷漠。”
王钧嘴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堂堂汉子,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来,只得泪水如线。
苏凌叹口气道:“你老母亲久病卧床,早已瘫痪,家徒四壁,你自己又是一个下等军卒,俸禄少的可怜,我这些银钱,不是给你,是给家中老母亲的。买些吃的穿的,母亲随你千山万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做儿子总得让她享享福是不是!”
那王钧泪流满面,一个劲的说着是是是,忽的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苏凌赶紧相搀,可是王钧却怎样也不肯站起。
王钧感激涕零,虎目含泪道:“以后,王钧的性命便是苏公子的,苏公子有所差遣,王钧万死不辞!”
苏凌只得使了些内劲,将王钧拉起道:“王兄弟,命是自己的,是父母精血,怎么能说舍了便舍了,你我是兄弟,无须如此!”
王钧深深的点了点头。
苏凌拍了拍王钧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王兄弟!以后路还长呢,咱们一起努力!”
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天色已黑,王钧不再耽搁,生怕老母亲见儿不回,心中担忧,这才辞别了苏凌出来。
苏凌执手将王钧送出门去。方站在门前挥手与他告别。
王钧心中暖意无限,大踏步的朝着自己家走去。
他走到巷子口,忍不住回头看时,但见那破旧的屋檐下,那个少年。站在漫天星斗之下,仍向他的方向挥手。
星芒熠熠,那少年公子的身上,仿佛有光。
黑夜星光之下,王钧跪倒与地,朝着那少年的方向,庄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站起,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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