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李公公这至深的主仆关系,让杜娟尤为动容。在宫内,公主受千般宠爱,可接近公主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自己能有个好的前程,而今公主和亲,那些巴结的人也不在了,只有李公公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刚刚听了公主的夸奖,李公公谦虚的说道,“咱家的使命就是护着公主您,可这回咱家不能跟着您了,唉!”
官家终究还是向着公主的,苏公公威风了也不过几天,这势头还是被李公公压了回去。官家知道一些事情后,升李公公为大总管,可这大总管心里,却是装着公主的一切。
怕要不是李公公是太监,这故事的情调就变了吧!杜娟暗自想着。
公主知道李公公的想法,借着酒劲道,“李公公,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屈尊在我身边。父皇如今擢你高升,更是看重了你的耐心。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操心。现在虽不在公主府了,可时下,大名府正需要李公公您的刚正不阿,苏公公失了势,怕是后面的本家坐不住了。”
主仆俩仿佛还知道其他的事儿,听着就像是一连串的阴谋。杜娟对这些本无暇顾及,此题是无解,李公公比她更清楚。杜娟见两人这难舍的主仆情,端起酒来,“来!公主,李公公!今夜大家索性喝个痛快!”
“好!听姐姐的!”
“如果酒没了,我可没辙了,现在这个时候估计连打更的都休息了。”李公公怕大家喝多,故意这样说道。
公主看着小娘,自己和亲,眼下这位小公主的命运,自然也嘱咐一二,毕竟是亲妹妹,“李公公,日后这里所有的一切,还望您多多照顾。”
“放心吧,公主。”李公公答应的很痛快,“京华坊还会像以前一样的,现在官家也答应了此事,不会有人想找京华坊的麻烦。”
小娘起身去榻上翻腾一番,从枕下找出一个绢孩儿,放在桌上期待的看着大家。怎么这么眼熟,杜娟想起来,这不就是上次三人一起做出来的绢孩儿,说要拿上街市去卖添补家用的绢孩儿吗?小娘不知什么时候藏了一个。
杜娟道,“这不是咱们去街巷卖的绢孩儿?怎么,这些都没卖完?”
都这么长的时间了,杜娟不知道自己在这梦中待了多久时间,而小娘拿出这个绢孩儿的时候,这些事情就像是昨儿生的一样。
小娘点点头,拿出绢巾擦拭着这个绢孩儿说道,“娟姐姐,还有好几个没卖出去呢,一直放在床底。”
公主不明白小娘这个时候拿出它做什么,“我记得当时咱们卖出了不少,竟还有存货。不过妹妹,你拿它出来做什么,不会是想……”
一瞬间的想法是对的,小娘也正是这个意思,“姐姐,我还想做绢孩儿,拿到街市上去卖。”
这倒不至于吧,杜娟心里想:现在小娘的身份与之前不同,就连养父养母都被接到了宫里,吃穿用度更是不用说了,小娘还缺这些细软吗?
公主更是误解了小娘的意思,以为小娘被官家给欺负了,“妹妹,告诉我,是不是父皇为难你了。你要用些月例银子,可以直接从公主府上支出,要不明儿跟我去府里,看上什么东西随便拿。”
“不是,不是!”小娘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是想多卖些绢孩儿,把银两都给她们。”
“她们?”杜娟和公主不知小娘在说什么,杜娟脑海中浮现出无数跟小娘有过交集的人,像她说的那些一无所获。
小娘口中的“她们”,是和自己非亲非故同村的孩子们,“姐姐,之前我在竹林玩耍的时候,认识了很多同村的孩子,她们的家境也不富足,吃了上顿没下顿,小娘就是想把买绢孩儿赚来的钱都给她们。”
小娘本是善良的,但公主却是不同意这点,“这哪能行呢?小娘,你想想你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乱跑了,你现在可是公主,她们过得再艰难,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说说你成天的去街市练摊,要真是哪天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跟父皇交待呢?”
杜娟拦着公主,怕是她说一句嘴,伤了小娘的心,“嘘——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娘还小着呢。她忠爱做这件事,就让她去吧,我在坊内也可以帮她,咱们可别负了她的这颗善心啊。”
杜娟倒是无所谓,径直答应了她,就像当初答应带小娘入京华坊一样,小娘开心地回道,“谢谢娟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李公公趁着酒意,很清醒的冲公主来了一句,“公主,您要不也妥协一下?”
“我……我怎么答应啊。我就是感觉现在小娘根本不用过以前那样的生活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可咱们的杜大绣娘一个劲的支持她入街市卖绢孩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一个当姐姐的再计较,就没天理了。”
公主松口,这两位就是如此这般宠着小娘。却也怕小娘卖绢人丢了正业,也嘱咐起她来,“小娘,这件事可以做,姐姐也只怕你一心二用,误了京华坊的课业。这一次京华坊的机会来之不易,咱们每个人都不能再蹉跎光阴了。”
小娘点点头,“谨记娟姐姐的话,小娘自然知道,学习绢艺才是最重要的。”
“没错!本宫相信!有了你们,京华坊一定会名声再起!”公主振臂高呼,杜娟听得热血,不知道给自己灌了多少杯酒。
李公公一直听着三姐妹的谈话,有了主意,“小公主有这样的想法,是大名府之幸。不过靠绢孩儿去街市售卖,也卖不了些许银两。现在,可不像你们三位那个时候,京华坊还处繁盛,而今京华坊重获新生,这坊内的人数,咱家掰着手指头就能算出来,这一时间也达不到先前的繁盛。咱家这里倒是有个办法,明儿一早咱家就去找官家,看看官家能不能彻底解决了此事。”
听李公公这么一说,小娘第一个不同意,“李公公,我不同意。我就想自己做绢孩儿,然后卖出银两后,给她们家一解燃眉之急。官家的恩典太大,小娘怕是承受不起。”
公主也认同小娘,“这事儿就不用劳烦父皇了。”
“咱家明白!不过咱家还是得问您。为何不让小公主她们的朋友来此,跟着一起学做绢孩儿呢,这样的话,就不用你一个人整天为此事奔波,你们可以像之前跟杜绣娘一样,一起搭伙去街市啊。”
“怕是我没有多少时日陪着她奔波了。”公主一说,众人的心又被扎了一遍
李公公怪招太多,却也中肯。但对于小娘身边的同龄人来说,未必是一个机会,小娘更明白这点,“很早的时候我就给她们说过此事,可她们有她们自己的想法,各有所求,而业精也不再绢艺,更不想让京华坊成了孩子窝。”
“可真会说,人小鬼大。”李公公笑着说道。
酒意下,杜娟的双眼更是越不听使唤了,看着桌上早已空出一坛子的酒,杜娟一把抱过酒坛,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姐姐,你要不去榻上睡,我扶你过去吧。”公主刚要起身,被杜娟一下拦住。
这时杜娟的意识处于清醒与混沌间,不胜睡意,可也不想离开大家,“什么榻上!我就不去,我就在这里睡。”
“那你也不用抱个酒坛子吧。”公主说罢,等于白说。杜娟鼾声已起,剩下的公主和李公公又喝了两个来回。猛地现,周围安静的吓人。问题一向很多的小娘也安静了,回头再一瞧,不知何时小娘早已入榻而眠。
李公公见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站不稳的给公主作揖道,“喝得尽兴!尽兴!公主,咱家就回去了,您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