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记的饭量算是正常南方男人的饭量,张淑英主任都比他能吃,但张淑英主任每次都跟我吃一样的,一个是想把好的留给孙书记这位老领导吃,一个是农村乡下确实习惯性将更好的食物给男性,虽然有重男轻女的嫌疑,但一般情况下农村男性确实是田地里的主力,享用更多更好的食物以保证更好的把力气卖在土地里。
我每天都做很多干粮,有白面的有二合面的,只有这样张淑英主任才会正常食用,她的粮食多,但肉食和白面是我和孙书记的,如果全是这些或是大部分都是这些,多吃一点她会感觉亏心。
但我不爱吃杂粮的,最少要吃二合面或二米饭,张淑英主任还主动说拿她的粮多换点白面大米,这样她才吃的心安理得。
善良的人,是深怕自己占了别人便宜的。
毛薇听了我的话,呆了呆,确定的问我:“真的够?”
我点头:“你放心,我饿不死的,我吃的少,现在还跟张淑英主任搭伙,还有孙书记也有自己的粮食,人不能看我饿死,匀一匀我就够吃了。”
毛薇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她还赶着回知青院吃饭,又说了几遍要是实在不够去跟她说,她也能匀一些出来才跑了。
我见毛薇跑远了,这才准备去准备午饭,又被人叫住了。
这次叫住我的是胡建军。
胡建军从远处跑过来,走近了才说道:“小6知青,小6知青,等一会。”见我回头,才有些尴尬的说道:“小6知青,我是知青院的胡建军,你······”
我点头示意:“胡知青,我知道,你是王知青和郑知青的好友。”
胡建军见我认识他,这才没那么尴尬,问道:“老王和小郑听说你搬出了知青院,怕你有什么困难,让我来看看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转转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胡知青,过几天孙书记要带我去其他公社村庄交流,是你负责接送吗?”
胡知青顿了一秒,然后说道:“应该是张红军张大哥去,他身体不好,他去开车,我在村里还能帮着抢收。不过也有可能偶尔轮几天。怎么?是有什么要帮你办的吗?”
我摇头:“也不是什么事,只是要多麻烦你们了。你跟张红军大哥说一声,过几天过来一起吃个饭熟悉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孙书记和我都要麻烦两位了。”
胡建军是个直爽的,就算听到吃饭,也没推拒什么,爽快的点头:“好的,我跟张大哥商量下,看什么时候方便。”
胡建军走了之后,我赶紧回去做饭,要是又碰上谁,今天甭吃了。
中午又蒸了几个馒头窝头,还拿出两个大白馒头切片过油煎一煎,也不知道他们爱不爱吃,也就尝个味。
我还有几斤鸡蛋票,但在农村鸡蛋票划不来,我也就没拿出来去市里买现成的,前天就麻烦张淑英主任帮忙换了一罐子鸡蛋,也就二十几个。
切了几个辣椒,煎了三个鸡蛋炒了一碟子,又蒸了个二米饭,照例腌菜头过油炒了点瘦肉沫。
一顿饭很快就出来了。
吃完之后,孙书记继续在院子里遛弯,我跟张淑英主任把昨天买的肥肉拿出来煎油渣,菜籽油虽好,但猪油嘎嘎香。
下午叶青青把棉花给我带来了,我也爽快的把钱给了她,还偷偷跟她说,如果知道还有谁有多的,都可以跟我说,叶青青也答应了。
一个下午又在忙忙碌碌中过去,傍晚我又拿了点油渣加进腌菜头里过油炒了炒,比炒瘦肉可香多了,张淑英主任还教我烙饼子,一连做了二十几个,拿簸箕装好端上小饭桌,老赵叔也牵着牛车回来了。
看他眼巴巴看着小饭桌上的食物,我赶紧跟他说:“赵叔,先把柴放到灶房后边去,然后洗了手过来吃饭。”
老赵叔听了话,赶紧去卸柴,又到灶房外的水缸边舀水洗干净手,想了想,他还把早上给他的竹筒子拿出来。
我接过摇了摇,现里面还有一半水,想着应该是刘老爷子让给加了水,就递回给他,把早上给他用过的木碗拿出来,用烙饼卷着腌菜头炒油渣放了五六个,就给了老赵叔。
老赵叔老实巴交的坐在昨天给他准备的凳子上,等我把碗给他,拿起就开始炫,我叫他慢点吃,他才一口一口的咬。
孙书记这次就没带书了,甚至眼镜也没拿出来,看了一眼老赵叔,没说什么,自己拿起饼子卷腌菜头吃。
张淑英主任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也默不作声的开始吃饭。
一顿饭谁都没说话,吃完之后,老赵叔照例一抹嘴要走,我赶紧叫住他:“赵叔,明天还要去拿煤炭,别忘了。”
老赵叔牵着牛,冲我点头说:“记着呢。”
我跟张淑英主任收拾碗筷,孙书记在院子里遛弯,张淑英主任才在灶房里小声问我:“你这几天都带着老赵吃,是因为请他帮忙运柴和煤吧?你跟老赵说好了的吧?你老赵叔他······精神有点问题,你不跟他说,以后他会天天来的。”
我顿了顿,也有些烦恼,然后跟张淑英主任说:“婶子,不瞒您说,我想着对赵叔,能关照就关照点,我有的吃,也就给他留一口。”
张淑英主任张张嘴,憋了半天说了句:“可你吃的也没他多呀。”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心好,还怕他吃不饱,给的都实实在在的,可这毕竟是一张嘴。我知道你不缺钱粮,但别人不知道,都以为是孙书记补贴的你,这事孙书记不能解释,他替你担着了,可这再养个人,村里人得说闲话了。”
我犯愁的也是这事,旁人不知道还好,但都是一个村的,我天天做些什么吃的,人家不看,光闻味道都能闻出来,老赵叔一天天牵着牛车在村里进进出出的,谁也不是瞎子。
我一个刚下乡的知青,本来就已经太过招眼了。
我也叹了口气:“先这么着吧。”
如果完全没有关系我倒也能装作不知道,毕竟我帮不了所有人。但老赵叔本身这个样子生活没法自理,但平时跟他说话他又老实本分的做,何况他也是刘老爷子想要照顾的人,最后,赵老大是军人,他失去音信,大概也是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吧。
我帮刘老爷子问药,母亲一句不多问就答应,就是因为我们一家都对军人非常崇敬,母亲曾是医务兵,眼见着为了保家卫国军人所受的伤,眼见着那些生离死别,父亲是亲卫兵,虽然不是一线,但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也许某个被帮助的人就是他们曾经的战友或是战友的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