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得嫣然如花,如众花丛中最美的一株,只是却如罂粟般的黑暗。
男人撑着一把极大的油布伞,白色的长袍拢着昂藏的身躯,隐约勾勒着飘渺的仙姿,若隐若现中恍惚着,看不清,道不明,若初霞之明艳。
如二月春风吹过般,他的脸上一片春意,温柔万千。
他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浅笑似淡淡清莲,高洁而疏离。
他一双颠倒众生的眼就这么含笑看着莫离殇,只是眼底却是深藏着冰雪尘封的冷意。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仿佛视线的较量,终于莫离殇轻笑一声,微一敛身道:“任公子。”
“莫小姐请在下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他淡漠地点了点头,执伞走到了她的身边。
“任公子并非随意见客之人,尤其是在这烟雨之天能来见小女子,怎么会不知道小女子所为何来?”
莫离殇微微一笑避而不答,眼却打量着他。
他一点都不象沾满铜臭的商人,资料显示他勾结三省的富户,与盐务官专门作倒卖私盐的事。
尤其是东北省的那些盐户竟然将每年的盐产量的一半卖给了他,而不是卖给了盐务府,而他却将盐卖给了周边的诸国,从中换得了各种大昭稀缺之物,而牟取暴利,其中就有一样钢铁!
这些钢铁去了哪里,卖向了何处,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他定然是中饱了私囊。
当然他亦不是自己独吞了这笔巨款,每年他都会将这些钱分给盐务府的官员,上上下下串结一气,全部被他买通了。
可是他一点不象是利欲熏心的商户,却更象一个不染尘间凡事的仙人,即使是已然有了心理准备,莫离殇依然大吃一惊。
“莫小姐这么情深深意绵绵地看着在下,让在下不免心存旖旎。”
他淡淡一句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眼中依然冰冷无波,深邃见不到底。
虽然说着风花雪月的话却没有让人感觉到半点的唐突与亵渎,因为他没有心,莫离殇甚至感觉不到他血液地流动……
“没想到任公子很幽默。只是不知道听到小女子下面的话,是不是还能这么坦然愉悦了。”
莫离殇抿唇一笑,有些不怀好意:“听说辰王最近包了一小块海域,学起了晒盐,才几海里大的海域,半月之内竟然被他晒出了价值数千两的盐来,真是让人惊叹!”
“没想到辰王的爱好倒是特别。”
他听了波澜不惊的笑了笑,状似不在意地调侃了句,但眼中乍现的冷芒却让莫离殇捕捉到了。
打草惊蛇!
这就是莫离殇找他的目的。
不知道是佟夜冥太无能还是这个任逍遥太狡猾,朝廷这么大的动静却只抓了些小鱼小虾,真正的大鱼却始终暗藏湖底,没有露出丝毫端倪,这老元宰的实力更是依然不容忽视。
这样却是极其不妙的,老元宰动不了,那么清王与辰王就不会正面交锋。
她虽然帮着辰王,却不会让辰王这么容易上位的,她要消耗辰王的实力,要辰王与清王斗得两败俱伤,而不是让辰王轻易接手了清王的势力。
只是想让两人的势力达到了平衡,到时她才能牢牢掌握先机,将两人控制在手中。
不能怪她这么狠毒,谁让她有一个莫问这样手握大权的父亲呢?
莫问的权力将会成为牵制两王势力最好的工具!
这一刻莫问终于能为她这个女儿贡献点微薄的力量了!
不用白不用是不是?
“在下在小姐的眼中看到了算计。”
见莫离殇但笑不语,杜逍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眼间却让他心弦一动,让他忍不住缓缓出声道。
“小女子在任公子眼中看到了惊疑。”她毫不容情的点破,反戈一击。
“呵呵。”
任逍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白净的手撑着大油布伞走到了湖边,那高傲的身躯孤直而挺拔,一如雪松般透着纯净。
雨不停地下着,斜风细雨之中,他将伞丢弃在地,任雨水冲刷着他,滑过白得有些透明的脸,乌一缕缕的浸湿,他融入了烟雨朦胧之中,此刻的他不象是人,而象是雨中的一段景。
萧声慢慢的扬起,清越而缥缈,直破云层,透过漫漫雨幕,划过了莫离殇的心头。
她举起了小伞情不自禁地走到他的身边,将他笼于伞下,他恍若不知,笔直的指紧紧的摁住了箫孔,一种苍凉,一处悲呜,一段看破人间的了然,又有生在其中的无奈,箫声如心声。
雨中,她与他丝纠结!
雨中,她与他半边皆湿!
雨中,她听懂了他!
雨中,她与他惺惺相惜!
雨中,透过了他她看到了自己!
谁说强者不寂寞?谁说强者不软弱?谁说强者不孤单?
终于一曲罢了,他潇洒如风,手腕轻转之间如行云流水将玉箫收于怀中。
“莫小姐,你可听懂了?”
他弯下了腰拾起了地上的伞,完全没有被雨淋透的狼狈,反而愈显清灵,一对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莫离殇。
莫离殇微微一笑,轻移莲步走向了湖边,眼远看湖色缭绕,声音清脆如珠,穿过星罗密布的雨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