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大概“前辈”因为治不好阿依,觉得亏欠他,便将阿依的面容恢复。
谁也不比他了解,要抑制邪道圣器的力量,将阿依的面容恢复是何等困难的事,其难度不亚于将阿依治好。
“……其实现在不是我的真容,我长得不漂亮,是前辈用什么易骨大法改变我的容貌的。”说到这里,阿依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显然对于现在的容貌非常满意。
“你一直都很美,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暗九迷恋地盯着她的眼睛道,“前辈只是恢复你的容貌而已。”
“你都没有见过我的真容。”阿依有些不满地嘟起嘴。
他们初次相见之时,两人都被剥去了脸皮。
“我已经梦中见过你很多次了。”
“那你一定认错人,你一定是梦到别的女人了。”阿依吃醋道。
暗九认真地摇了摇头:“不,那双眼睛,绝对是阿依的眼睛。我死也不会忘记。”
他其实也不记得梦中阿依的容貌,只知道很美。
“那梦中的我美,还是现在的我美?”阿依又计较道。
“现在的阿依比我梦中更美。”暗九真诚道。暗九又不傻。梦中再好,也只是梦,怎么也比不上活生生,香喷喷,可触摸的阿依。
“嘻嘻,油嘴滑舌!”阿依舒服地靠在暗九身上,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现在我有资格和你在一起了,再也不怕人家说阿九的妻子是个怪物了!”
暗九听到这话,心中一震。
他没有想到阿依过了几十年,住在这种昏暗的地下,依然害怕别人的目光。
他不由得回想起两人那段流浪的岁月。
那时因为两人毁容,被世人视为小怪物,恐惧嫌弃,甚至有人向他们扔烂菜和石头。他们东藏西躲,靠着偷东西,捡别人不要的剩菜剩饭来维持生命。
有一次,暗九去偷东西被大人暴打,毫无还手之力。阿依冲过去,用她小小的身躯保护他,对方并没有因为两人是小孩而留情,反而觉得两个是怪物、是妖魔,打起来毫不留情。阿依死死地抱住动弹不得的他,甚至被人打到口吐鲜血也不松手。
那个大人将阿依打得半死,围观的人没一人阻止,甚至向他们吐口水。
暗九只能拖着疼痛的身躯,将奄奄一息的阿依背回桥底。
那时,阿依还安慰他,说自己是不死之身,不会有事的。
即便是那样,阿依伤势仍然太重,夜晚起吓人的高烧,仿佛随时都会死掉一样。
那时的他吓到快要哭出来,紧握阿依的手颤抖不止,只能不断用清水给阿依降温。
只有在去接水的时候,他才敢偷偷哭泣,但又不敢哭出声音,生怕重伤中的阿依听到会担心。
那时的暗九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阿依。
他努力学习各种生存技能,包括偷窃、杀人、抢劫等无所不学。
他不希望再有人伤害阿依。
但尽管如此,他们被人打的次数仍不少,因为人们视他们为妖怪或怪物,嫌恶他们。
每次“勇敢”的阿依都冲在最前面保护他。
如果没有阿依,他早就死了。
但事实上阿依一点都不勇敢,她害怕疼痛,也害怕死亡,更害怕被人辱骂。但为了保护他,她勇敢地利用自己的“不死之身”。
随着被打的次数多了,两人习惯了被人打,也学会了一些“耐打”的技巧。
然而,心灵的伤害远比肉体的伤害更加深重。
那时的他们才六七岁。他年纪大一点,加上是男孩子,并不惧怕别人骂自己小怪物。
但阿依不同,每次被人骂,阿依都哭得稀里哗啦。
她又很怕暗九知道她受委屈,和别的小孩打架,便总是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擦干眼泪,然后装作无事一样回到暗九身边。
久而久之,阿依甚至不敢去看镜子之类的东西了。
暗九看着阿依,眼中泛起酸意,他轻轻地抚摸着阿依的秀说道:“要说就让他们说吧,我们就是一对小怪物!”
“嗯……”阿依低声应道。
突然阿依将头埋进暗九的胸膛,泣声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我等你、等你很辛苦啊……这些年我每次清醒时,你都就不在身边……你都干嘛去了?……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了,前辈都治不好,这世上没有人能治得好的了……你为什么不多点陪陪我啊?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害怕和不安。
对死亡的恐惧,即使是修士,仍无法避免。更何况是阿依这样几乎没有修炼过的人。
“就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一次如果成功,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到世俗界,远离修仙界的一切。”暗九轻声安慰道。
“嗯!”阿依紧紧抱着暗九,十分不舍呢喃道。
“待下次我归来,我陪你去看雪。”暗九吻着阿依的额头道。
罗索没有收听两人的对话,因为他认为两人长久未见,必定春心荡漾,上演一场激烈的运动。
他的内心太过猥琐,以至于忘记阿依那病弱之躯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