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女娃,天赋不错,只不过你此生以魔为鉴,获得助益,虽大有收获,恐怕此生已然无法与之斩断瓜葛了!”钓鱼老者独自叹息。
此刻悬崖上除了他,以及魔和那个白衣女子,再无他人。
瞬间,老者只觉得手中那根钓竿被拉扯的越来越紧,一颗古井不波的道心顿生涟漪,冷不防看向绝崖尽头,那个凌空端坐中的魔,不觉吃了一惊。
就见魔的脑后生出一轮漆黑慧海,仿佛黑洞,冉冉盘旋,隐隐中,竟然与寺庙上空那一轮魔月遥遥相对,无形之中已生出千万牵扯。
居然还没有崩溃?
紧握的钓竿缓缓放下,略一忖思,已然明白其中原由。
“强行封印自我,虽保得一时,久必崩溃,只是他封印自身,居然还能自主活动,道法随身,他……”
目光忽然转向另一侧,遥远的大地尽头,无形之中,仿佛有一柄巨剑横空出世,正对着自己,他明白了一切。
一个牵丝傀儡。
“有意思了,这一夜!”
钓竿微提,整片雾海仿佛已然被挑动。
孙七月死死盯着魔的背影,随时准备暴起,杀了对方。
那一轮慧海已然搅动了整片雾海,令自己一颗道心一阵阵躁动,越来越难以镇压。
即便如此,她又不得不对魔生出敬佩,敬佩的是,对方修为尚不如自己,就能凝聚出慧海,更何况,还是一轮混元慧海。
那是神恩的觉悟么?
不对,那是魔海!
她的眼前不由得浮现那个执法堂长老的面孔,对方的面孔与魔海重叠,如此狰狞,他与这个给予自己耻辱的魔,就是一类!
玉骨剑刺出一道道剑痕,那座杀阵气息罗列周边,几度流转,孙七月就像从梦中苏醒,一点点恢复了平静。
“只要你一动,就是我的机会!”
雾海沉沉,皎月徘徊,不知不觉中,这个世界再度被浓重的黑暗所笼罩,让人透不过气来。
一条乌沉沉的铁索,犹如魔龙,在雾海中出一声声低吼,使得暗夜中生出多少恐怖之心。
孙七月再度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一柄玉骨剑,悬于头顶,吟吟震颤,剔透晶莹。
这一夜持续得太过漫长,漫长的就像跨越了一个世纪之久。
在时光的轮盘一点点碾压之下,黑夜这头饕餮巨兽,终于在一点点退缩。
天际,那第一缕初分的气息终于撕开混沌,送来了一丝难得的亮色。
孙七月长长舒了口气,突然间,她张大了嘴巴,因为不远处的魔,竟不见了。
阵底剑铺展释放,她很快就现了端倪,继而毫不犹豫,跟在魔的身后,一跃而下,飘然落在那条渡世铁索上。
“傀儡无主,与天地自然相合,道法随身,参悟其中禅机就像穿衣吃饭,然而,要从那条铁索上找到属于自己的道,很难!只是那女娃偏偏要以斩杀他而成己道,这份执着,无惧无畏,即便她能够斩杀对方,最终结果,已然注定!”
数十年垂钓,竟然不如这一夜感慨良多。
一念间,物我两忘,老者居然打起了鼾声,在这片波诡云谲的危崖之上,睡得如此安然。
在那根铁索之上,魔追寻着他生命中的天地一线,一路飞奔。
左脚无间,右脚斗转,他走在天地一线上,那一线正是他一贯追求的无上魔道。
雾海之中,瞬间犹如敲响一声声战鼓,震得后面的孙七月头晕目眩,几乎把持不住。
然而她自离开剑门,困守北疆,十年枯守,那份心性已然冷若冰雪,御奴杀阵在脚底动,她紧紧衔着魔的气机,犹如影子跟在后面,手中那柄玉骨,一点点缩短距离,一点点逼近魔的要害。
阵底剑,必欲一剑破天,斩魔以自立。
魔却仿佛对来自身后的威胁置若罔闻,脚底轮回,星光串串。
怪异的是,这条诡异的铁索,于一瞬间,已拉伸为遥不可期的天涯,这其中,到底生了什么?
遥远的寺庙之外,一座巨岩上,正入定中的一个身影,突然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知道,那个人终于来了!
他知道他会来。
如果存在冥冥中的天意,这感觉就是天意。
只是偏偏,那人选择在这危机重重的一刻挑战那条索桥,要知道,那可是一条渡厄之桥,即便他也从没有走过。
师父曾告诫,那座桥,会应劫出现,一旦挑战,九死一生。
那座桥,看似为进入寺庙的唯一去路。
其实在桥之外,要想进寺庙,则另有玄机。
那玄机,很少有人知道,除了师尊,便大致只有他了。
师父说过,路在脚下,道可悟,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