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面试过程不可谓不简单,仅仅只是回答一个问题,就确定录用了,看似有些草率,实际上却没什么毛病。
越是优秀的人,越是不用多番考校,极快就能看出才能,只一个问题就足矣了。
只有那些普通的人,才需要问了又问,否则难以确定是否适合。
不仅如此,许良还当场给他们分配了职位,具体如何分配,他也是通过对两人的回答和性格来决定。
杨士奇性格现实,深谙世道,如此让他把控审核最好不过,也就给他安排为副总编,这年头只要保证不犯朝廷的霉头,其他的一切好说。
而解缙心有理想,秉持正义,如此让他把控记者工作又是最好,记者这个岗位还是需要一定公心的,让解缙看着点下面的人再好不过。
如此,报社核心架构基本就出来了,编辑部由自己兼任总编,下面除了杨士奇分担自己的工作,另外有朱标丢进来的王璞也安排了个副总编。
而新闻部则是由解缙主管,下面所有记者皆由他来管理调配,主导新闻方向。
编辑部和新闻部两個核心职能部门算是初步组建起来,其他的部门多是生产销售环节顶多算个配套架构,需要的是商业方面人才,也没什么文化要求,很快就能组建出来。
到了这一步,许良算是松了口气,花了几天面试了不知道多少儒生士子,总算是把最难的人才这一步搞定了。
而最让自己惊喜就是今天了,不仅逮住了杨士奇这个大鱼,连一同面试的无名小子也是难得人才,如此报社的工作自己可以轻松很多。
与他们二人议定之后,许良当即就给他们订了工契,一点都不耽误,生怕他们跑了。
杨士奇本就目标明确,爽快的写下名字摁下手印。
解缙更不用说,那是奉旨打工,就在朱标的眼神注视下签订契约。
当他们二人下楼,一直准备冷嘲热讽的许公式,并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颓然灰败的神情,这让许公式很不满意,这不是他预想的结果。
“你们都通过面试了?”许公式斜着眼睛不爽的问他们。
“呵呵,承蒙小兄弟关心,我们已经和报社签订工约。”杨士奇笑呵呵的回答。
解缙则只是淡淡的点头,他没什么兴趣和半大的少年寒暄什么,似乎是忽略了自己其实也就比许公式大了个几岁而已。
而许公式听闻两人都通过面试,顿时老大不爽,这般嚣张之人偏偏都能通过了,看来人家自信那是有资本的,不过这依然让许公式心里不得劲。
看别人显圣成功,哪儿有看别人被打脸来得痛快。
没了乐趣的许公式顿时不搭理两人,在门口前台倚着头昏昏欲睡起来,那模样要多欠打有多欠打。
杨士奇和解缙见状,也没有自讨没趣,一起走出了报社。
站在街上,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报社的招牌,从现在开始他们这里就是他们工作的地方了,以后陕西士子所看到的报纸,皆是从自己手上诞生出来的。
这么一想,两人都是心头一热,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在这里虽然比不上仕途远大,但也是文名张扬之地,他们当然怀有期待。
就算是解缙这名满天下的,也希望能更进一步。
他深知自己看似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已经让洪武皇帝诸多不满了,很有可能终洪武一朝,自己都无法再回到朝廷。
而世界是现实的,再有才华的才子,一旦长时间沉寂,那也很容易被世人遗忘,如此,这番在报社里对自己而言的确很有帮助。
而杨士奇就更不用说了,洪武一朝开科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下次科举悲观一点的话说不定要等到下任皇帝去了,自己怎么能就此空耗度日。
此番在报社工作,对他而言就更是弥足珍贵的机遇。
他不仅要在这里工作,更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让报社走的更远,最好是能覆盖整个大明,那自己的声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即便没有功名,若能成为清流领袖也算不错。
杨士奇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连周边人来人往都被他无视掉,最后还是解缙的一句话把他拉出来。
“士奇兄,适才若非面试场合不适合,当时我就想说了,若要在报社工作,你不该有那般认知,新闻不该成为强权附庸,它明明可以承担更多社会责任,不应该只是工具而已!”
解缙冷淡的看着杨士奇,语气十分生硬。
通过今日短暂的接触,解缙能看出来杨士奇是很有才能的人,但是他那功利圆滑的作风,让一向秉持儒家君子作风的解缙非常不喜。
本质上这还是一个重利还是重义的问题,先不说儒家好坏,也不说能不能做到,反正儒家对自家士子道德要求还是高的。
重义轻利是基本要求,舍生取义更是儒生追求,看似简简单单一句话,实际上能做到者寥寥无几,但也更显得高尚。
在解缙眼里,杨士奇就是典型的重利轻义,一心服务强权,却不知公平公义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解缙的这番质问,杨士奇只觉得无奈。
公平正义谁不懂,但是在大明没有任何东西能脱皇权而独立存在,更何况还是报纸新闻这种执天下耳目的事物。
想成为独立的存在,你问过皇帝答应了吗?
只要报社展下去,迟早会遇到不能碰的话题,你还能真顶着皇权的压力乱说话?
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进行指责,这谁不会?
“中缙,不考虑现实问题才是真的耍流氓,在下并非不知公义,而是在下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做事儿,只一味横冲直撞是不可取的,只有平衡公义与强权,报社才能展下去!”
杨士奇平静的看着解缙,两人的意志在视线中碰撞,谁也没有退缩。
解缙若是这么容易妥协,那当初就不会起草那份为李善长平反的冤状,他是不知道这么做会使皇帝生厌吗?
不,他当然知道,一个二十岁就登科入仕的天才,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皇帝做错了事,那么自己身为臣子就应该纠正皇帝的错误,既然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那么就不需要做任何妥协。
良久后,解缙叹了口气,终于不在纠结此事,天性不同徒叹奈何,倒也不必为此坏了私交,他可不想和这里难得一个同乡闹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