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阴郡,定陶县,官寺。
“狗奴,你最好打死我,不然等爷出去,一定让你知道……”
此时,一披头散的汉子,正在被吊着抽鞭。
“知道什么,知道你爷爷的狠活?”
幽暗的囚室,一黑帻刀笔吏挥着鞭子,又卖力的多抽了几下。
惨叫声,不忍闻。
在刑牢边的囚室,李乾听着鞭声一抖一抖,今日方知刀笔吏之尊。
那日,他拖着郡吏的尸体,槛车来投,引得郡寺一阵骚动。
本应该传令李乾来寺的郡吏,现在尸就躺在车上。
众郡吏如何不惊,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这李乾刚烈如斯,果汉家风气。
但惊归惊,却没人来拿李乾。
一方面,郡寺的郡卒、郡吏都是本地豪强子弟,和李乾都很熟。
另一方面,他们也对郡守不满。这郡守也过于苛责了,为了一点小事,就对秉承忠义的李氏,如此迫害。
众多郡吏中正围着一怀铜印垂黄绶的佐吏等他令,他就是本郡功曹魏京。
在一郡官佐中,功曹算是“郡之极位”了,郡守有事,基本都是功曹来署理郡事。
如此豪职,自然是本郡势力人家的子弟才能充当。
这个叫魏京的就是如此,他出自济阴句阳人魏氏,其先祖是本朝长乐卫尉。
作为京官九卿一流的子弟,魏京自有一番别与同僚的气度。
常宴饮,魏京每酒后,辄咏: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他又爱以铁如意打唾壶来做乐。
每宴饮一次,不知道要打坏多少唾壶,但郡人皆以为风流倜傥,趋之若鹜。
郡中一干豪杰名士皆是他魏京宴席上的长客,这李乾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魏京自然不让李乾难堪,只让人将死去的郡吏扶入官寺,就带着李乾去拜谒郡守张宠。
这会张宠正在听着自己老妻念叨。
他妻子类他,也生的硕大白皙,是他一宝。但这会一宝正着脾气:
“你个老物,人家在交州做郡守,三年得财五千万。
你在鲁地做太守都四年了,也没见往家里带些啥,还要豢养那么多幕客。
那些个穷酸济什么用,不如用我家人,保证咱们回乡时,金珠百斛。”
张宠被妻子念得头疼,他毫不怀疑老妻的许诺。
要是任用老妻的族人来治产,离任后不说千车家当,几百辆怕也是装不下的。
只因为,老妻来自河南郡密县侯氏,其家族世代经营产业,家累万金。
但他还是忍不住轻斥:
“你说的那人叫孙奋,跑去南海当官捞得够了,但最后被梁冀一锅端。我早就告诉你了,钱多是祸。”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老妻更气:
“你少来糊弄,你就是家法学多了,阴阳入脑,有钱不挣,那就是傻。钱是祸,那咋那么多人都捞啊。”
这话噎得张宠狂怒,但又说不出话。
幸好这时候,功曹魏京来拜谒,他立马逃也似的离开了。
刚进署衙,他就见到魏京和一干诸曹长官都在,一郡菁华,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