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不愿受官
饭毕,越老太太自是跟着越氏去客房睡,庭珮被庭芳扔给了庭松,庭珊也被庭琇拉去开卧谈会。庭芳还笑盈盈的嘱咐:“明日不消早起,你们姊妹几个尽情耍吧。”
越老太太眉头紧皱,不好插言别人家的事。越氏与母亲经年未见,原有许多私房话要说,却是没了心情。头痛欲裂的听着母亲说了一晚的为妇之道,第二日难免精神靡费。浓浓的喝了碗俨茶,才清醒了些许。住在亲戚家,早起去打招呼是应有之义,何况越氏宁可跟陈氏扯闲篇,也不想对着自家母亲听道理。
那些道理越氏比母亲且想的明白,往日道理能护着她,她就好好遵循道理。如今道理要毁她女儿终身,果断就剁了喂狗。被迫跟叶俊德去海南,她不恼,宦海沉浮,踏进来就得有被抛出去的觉悟。然而叶俊德就因庭芳是女子,便摆出那番模样,她就真恼了。当太傅怎么了?武后还临朝呢!吕后照例放在本纪里,章献太后衮服祭天,史书也没骂她不是。偏又不许自家侄女做太傅了。庭芳是徐家妇,当真是关你叶二老爷屁事!
走到正院,见庭芳在炕上逗儿子,越氏惊讶了一下:“郡主不用去衙门?”
庭芳笑道:“二婶才回来,哥哥姐姐也才回来,今日少不得在家作陪的。才打人去同陛下告假,横竖上书房又不止我一个先生,不妨事。二婶起来的好早,姊妹们都还睡着呢。”
陈氏把瘪着嘴要哭的叶晗塞到乳母姚氏手里,回头道:“昨夜听说是闹到了快四更才睡,我叫家下人早起轻声点儿,万别吵了他们。”又对越老太太笑,“亲家老太太休笑话,我们家好容易团聚,由着他们闹一场,过几日再紧规矩吧。”
越老太太哪里好说别人家的管教,只笑着不说话。越氏就问:“国公去衙门了吧?”
庭芳笑道:“二婶是他师母,你叫他名字结了。”
越氏摇头道:“到底是仪宾,不好太不敬。”
庭芳也不勉强,只答道:“二婶休管他,他酉时能回来就不错了。正腾挪中军,他很是不得闲。才跟我抱怨进京了作坊的门朝哪开都忘了。”
越氏笑道:“能者多劳。”
引了越氏母女上炕坐下,豆子摆了茶点来。庭芳才道:“我往大姐姐那处送了信儿,只她管着宗室那帮小祖宗,暂腾不出手来。改日再闹着她请上一席,二婶带着孩子们往王府里逛去。”
越氏答应了,正要说话,就看见徐清奔过来扑到庭芳怀里。越老太太看到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立刻就喜欢上了,硬退了个镯子道:“昨日来的急,没备见面礼。镯子不合时宜,聊表心意,郡主莫见怪。”
徐清拿着塞到他手里的镯子看了一回,咕咚一下倒在炕上,手脚并用的玩起了金光闪闪的手镯,逗的越氏直笑:“真个同他娘一个模子刻的,小时候郡主也是这般在炕上滚着耍。”
庭芳早忘了,那会儿虽有意识,但身体不受控制,鬼知道都干了些什么囧事。
陈氏道:“他们哥俩个,真是会长。姓徐的长的像叶家人,姓叶的倒活脱脱的是昌哥儿倒出来的。”
庭芳笑道:“师兄长的又不像徐家人,他正经长的像邱家。”
说笑一回,越氏趁着孩子们都不在,赶忙问庭芳:“昨夜你说有人问三丫头,你可有看着好的?”
庭芳道:“二婶可还记得房家二公子?”
越氏道:“怎么不记得,他在咱们家住了好些日子呢。”
庭芳就道:“房夫人托我替他相看门好亲,我瞧着跟三姐姐倒是一对儿。年纪也正对的上。男孩儿本就懂事晚,再寻个年纪小的,半分不知道疼人。房二哥哥正巧儿大了几岁,性子又好,人也活泛,不知二婶意下如何?”
越氏道:“他母亲就全凭你做主了?”
庭芳笑道:“旁的人家自是要先问过房夫人的,咱们家就很不必了。房夫人早先就说想说咱们家的姑娘,可惜当时没赶上。如今正好有一个,她定然高兴。”房知德八成已经跟他母亲通过气了。
越氏道:“你看着好,便好。”
陈氏道:“我看着也好,同昌哥儿一处作耍的,旁的不论,为人就信的过。”
庭芳补充道:“房夫人且在江西不肯回来,三姐姐嫁过去好些年都不用立规矩。虽说房夫人和气,到底顶着婆母,要受些拘束。只一条儿,他才过了秋闱,恐怕要等过了春闱成亲才好看。下定倒是能下了。”
越老太太道:“可是很有才?竟是觉着能一口气考过?”
庭芳才不会跟清流家的说暗箱操作,只道:“他正安心考试,便是考不上,也不能这会子搅他。他跑了好些年海运,身家丰厚,现赖在咱们家,无非图个方便。生活上是半分不愁的,二婶要怕三姐姐不惯,邀他去叶家住也使得。他们那伙人呀,最不讲究酸掉牙的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他正闭门苦读,只怕还不知道你们回来。回头叫他来耍一会子,二婶亲自考察考察。”
越氏听说同徐景昌一道儿混的,就已满意了八分。徐景昌是天子近臣,他的好友,极容易冒头。记忆里房知德生的不差,听庭芳说性子也好,家里有钱又有前程。最妙是知根知底,现来个更好的,她也不敢随意许,房知德却算得上老交情。当初住叶家时,没现过什么坏毛病,再则一处上过学,最起码不是老学究。庭珊是个爱玩爱笑的性子,越氏最怕就是似她一般嫁个古板人,可憋死了去。
陈氏便道:“晚间请了他来吃饭,亲家老太太给掌掌眼。”
越老太太本是惦记着家里,听得如此一说,到底是外孙女的终生大事,只得留下。
正说话,秋水领着个太监进门,是昭宁帝身边排第二位的李太监。李太监最是热闹,进门先给庭芳请安,而后对一串儿女眷作揖行礼。越氏母女哪敢受礼,忙避开了去。
李太监生的一张讨喜的脸,什么时候看着都笑眯眯的。再次冲庭芳拱了拱手道:“陛下听闻太傅家来了亲戚,叫赏了一头麂子,给太傅家的兄弟姐妹们烤着玩。还有昨日说的猞猁皮子,徐都督同太傅回家时竟混忘了。陛下索性吩咐内务府按着今年的新花样做成衣裳斗篷,过几日内务府的人送了来,太傅记得收。”
庭芳问:“单我们两个有。”
李太监笑道:“陛下最是爱惜朝臣,袁阁老家都有,只阁老们年岁大些比较稳重,他摸不准喜好,就直接赏了皮子。”又故意压低声音道,“独太傅与都督的最多。”
庭芳笑骂一句:“老货!你又想讨赏了!”
李太监笑嘻嘻的道:“太傅先别忙,奴才今日就是来讨赏的。”说着从跟在后头的小太监手上搬起一个一尺多高的螺钿盒子,揭开来看,竟是个铜镀金嵌白玉、玛瑙翠玉菊花盆景。玛瑙雕的菊花瓣儿晶莹剔透,形态舒朗自然,当真是玉树琼花,美不胜收。
李太监见庭芳似喜欢的模样,忙道:“后日是太傅生日,陛下亲自在库里挑的,使奴才送了来。如此体面儿,太傅不赏我可是不服的。”
庭芳笑着唤丫头称了赏钱来,又对李太监道了谢,请他稍坐:“我写个谢恩的折子,劳公公等我一会子。”
李太监道:“不急,太傅慢慢来。陛下还问太傅,家里要摆酒么?”
庭芳无奈的道:“我是当真不想摆。”
李太监笑道:“果叫陛下猜着了,陛下说若是太傅要摆酒,索性在家歇几日吧。钦天监算着又要降温,国公府的库里只怕都没收拾,待内务府的衣裳送到了,再去宫里也使得。”
越老太太听的直吸凉气,太荣宠了!
谢恩的折子都有格式,庭芳一气呵成,搁在炕头略烘一下,仔细折好,递给了李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