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错误,就该用一生去消解。
差不多到了行刑时刻,景德帝的轿辇才缓缓而来,身后是皇后的轿撵,再后面是孟瑛。
景德帝还是老样子,脖颈有些歪,但白芷能看出来,他已经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些。
三人入了座,刚才小下去的雪,被风一刮,又大了不少。
甚至越来越大,像是漫天都堆积起了鹅绒,连呼吸都避不开的飞絮。
开始有人念起了台上一干人等的罪行,以卓景烁为首的卓家谋逆集团,在长达六十年的漫长时光里,独揽大权,操纵皇室成员,打压皇室宗亲,打压寒门学子,勾结南蛮,制造药奴军,垄断商路,犯下滔天罪行。
其罪,当诛九族!
白芷忍不住问卓遥,“你也姓卓,算不算九族?”
“他是我外祖父。”
“亲的?”
“亲的。”
“那会不会牵连到你?”
“或许吧……”
或许有一日,辰国不再需要他镇南王府的势力后,就会卸磨杀驴,这些桩桩件件的旧事,会被重提,会以崭新的罪名扣到他头上。
皇权,历来如此。
白芷的心也变得无比沉重,“要是真有那一天呢?”
“如果只杀我一人,我会死,若要杀我的家人,我就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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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不算你的家人?”白芷试探了一句。
“算。”
白芷的眸光变了,至少在此刻,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要有说话的权力,壮大势力是必不可少的。
正想着,行刑时间到了。
景德帝却忽然举起手,暂停了那即将落下去的刀,众人皆有些惊,却见有人取来了一把上好的弓。
景德帝缓缓站起身,艰难地握起了那把弯弓,直瞄准那刑台上的其中一人,蓄势待发。
“什么情况?陛下为何要要亲自杀他?他是谁?”白芷眺望着,八卦得很。
卓遥什么话都给她说,其实这个事情没多少人知道,“那人叫做卫析,是卫照的儿子,也是太后的儿子。”
“也就是说,是陛下的亲兄弟?”
“是。据说,当年卫照日日入宫奸污太后,直至她生下卫析。陛下那时年幼,躲在柜子里目睹了一切。”
嗡——
一箭穿心,鲜血四溅,卫。
嗡——
又是一箭,鲜血四溅,但这一箭瞄准的是卫照,瞄准的是他的裆部,卫照凄厉地嚎叫出声。
与此同时,太后也呜呜哭喊出了声,快八十岁的老太太了,“儿啊……儿啊……皇儿啊……”
景德帝又取了一支箭,瞄准了太后。
“皇儿啊……”
“诶……”景德帝应了一声,但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他应着,像是多年以前,在那深宫冷院之中,母妃在踢毽子,她在笑,“皇儿啊,来,接着!”
这一脚,毽子飞的很高,翎羽忽的就散落了。
像是这漫天的鹅毛大雪,也像是这箭矢的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