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公的尸体被好生装进了棺椁,孟瑛决定等今日会盟一结束再宣布梅公薨逝的消息。
誓言这种东西,靠谱时很靠谱,不靠谱时不如一阵风。
现在梅公刚死,这些舅舅们的心里最痛,孟瑛想趁此机会将会盟的事情敲定,再用梅公的丧事来笼聚人心,以免夜长梦多。
外祖不能白死,孟瑛在棺椁前又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
梅伯阳失魂落魄地回了寝殿,久久回不了神。
昨夜像是梦一场,显得那么不真实。
游珍珍还呼呼大睡,梅伯阳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她猛然惊醒,一见梅伯阳吓得猛坐起来,“回……回来了?”
“雪山顶……过几日再带你去……”梅伯阳的语气十分淡漠,甚至有些忧伤。
游珍珍从未听过他这样的低迷的语气,她意识到了不对劲,装作不知地笑着问,“怎么了?”
“我爹死了。”梅伯阳笑得僵硬,“早就觉得他活不了多久,结果还真没活多久。”
游珍珍心头一痛,这些年来,若不是梅公护着,她和景德帝早死了多少几百次了。
虽然梅家的野心本就是灾厄,但是对于这样一位长者的去世,游珍珍还是流下了眼泪。
梅伯阳的神情和感受都显得有些麻木,却是在看见游珍珍的眼泪后,心里一下就空了一块。
但他仍旧不太想承认什么,还打趣游珍珍,“你这眼泪,该不会是为我而流吧!”
“为你?怎么可能……不是为你呢?”游珍珍话说一半还拐了个弯儿,她想起了她的任务,“梅公大义……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有我陪着你……”
游珍珍揽过了他的脑袋,小心抱着,任他的将脸扑进腰间。
梅伯阳一动不动。
多么假的话,此时他却还想再听听,他搂紧了游珍珍的腰身。
“上次我说我要做皇帝,就跟他大吵一架,然后我就有两个月没去看他……”
“你说我是不是该天天去看他?他好像怨我,说总见不到我人……”
心痛的感觉慢慢袭来,又绵又密,梅伯阳险些呼吸不过来。
“不是的,父子吵架多正常,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跟他吵架,不就证明你们关系好吗?”游珍珍安慰他,说的也是实话。
梅伯阳想将整个人深深陷入她的身体,逃避所有的无力与痛苦。
却是在满到膨胀的情绪里,还有一丝清醒。
他明白了孟瑛这出美人计的意义,游珍珍是送给他的美好想象,在失去一切后,她还会在自己身边柔软的承托。
但同时也是那被称为温柔乡的囚笼。
梅伯阳嗤笑此刻的自己竟然需要这个囚笼,他多没用啊!
*
会盟在晚些时候开始。
孟瑛除了沉痛,却是心潮澎湃,今日的事敲定之时,肩上的担子就像是卸下了一半。
他在大殿门口等着白芷和孩子们,他昨夜把两孩子都送到了她那儿去,希望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真正变成母子。
白芷牵着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地走来,宫里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孟瑛的神情,也与往常别无二致。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盈盈浅笑,银白的带松松地束在脑后,被风吹得稍显凌乱。
他伸出手,“昨夜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