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身后万将喝彩,却无半点兴奋,反而倒吸一口凉气,他手中双锏已去其一,他比谁都清楚,若非那人先前百战已然力竭,又以身护旗受了伤,此时命丧沙场的便是他了。
丁起双眼未闭,气息已绝,朝天怒吼一声,“我白羽军十万好儿郎,没有一个孬种!”
话罢身死,倒于马上,死抓马缰,绕旗而走,身死护旗,令人动容。
主将身死,他身后两百骑兵也没想苟活,顾不上悲伤,纷纷拔刀,纵马厮杀。
远处军旗高立之仪仗处,乃是青山侯杨广孝的军驾,这位北陵枢密院军方重臣见此场景,眼中多了几分敬佩之意,心生战神卫义庭治下军力之盛果然名不虚传,我不如他的浓浓哀叹。
他轻轻一个杀字吐出,黑茫茫的金刀重骑同时开拔抽刀,杀意滔天。
肃!!!
风声如厉鬼哀叫,百丈沙漠皆化死地。那两百白马骑瞬间被乌黑的大军淹没,潘龙弃锏抽剑,身先士卒在白骑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白羽军将士人人一颗赤子心,一身报国血,没一人畏死,没一人退让。
血溅白马,战旗不倒。
欧阳将军一声令下,黑压压的箭雨骤出。
黄沙关前,人人奋勇,浴血铸青史,抛颅叠高墙……
厮杀声持续了数日,尸骨可堆天山,白羽军右路军以八千甲士拖住了青山侯帐下六万大军,直到那一杆青银龙枪姗姗来迟。
……
……
那杆银白长枪自敌将铁甲身内迅疾穿出,血花大绽,人化残影,掠入军阵,化尘掠出。
白马重踏,飒沓流星!
持枪之人单手拔枪而回,连扫千军无一人可拦,更是一枪挑死了潘龙大将。
马上那人生得龙眉凤目,齿皓朱纯,一身寒霜白甲之上反射出刺眼的银光,一身连环铠甲兽吞肩,手拉战马前蹄悬空,如天神下凡,人势压天,如山岳倾倒而来,枪尖如冰,如寒意冰袭千里。
见此人无不顿愕然,杨广孝面色难看,站起身来,抿嘴道:“卫义庭来了。”
战神卫义庭,七十二道中唯一身守两道之人,执掌兵枪二道,卫义庭的银白长枪之上亡魂无数,在宗师恐怖真气的灌注下,仿佛有蛟龙得水而活,怒而起,轻轻一挑,如惊涛骇浪拍向金刀骑兵。
只见战神眼眸微眯,透出之寒光渐弥,凌厉杀气如寒冰飞雪使人闻风丧胆,忽而身后马蹄雷动,白茫茫一片的白骑大军压境而围,北武军无不心胆俱寒,人人自危。
青山侯知道势不可为,双眼猩红,暗叹一声,咬牙道:“传令,撤军。”
然而鸣金收兵之令还未传遍全军,就见一道闪电疾驰横穿战场,众人还未反应,那威风凛凛的杨家军旗便喀喇一声被折断。
兵败如山倒,北武军落势慌逃。
欧阳诏龙渊剑回鞘。
他望着眼前的大将军卫义庭心生一丝担忧,问道:“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玉龙关……”
卫义庭骑马转身,眉心一抖,平静道:“无妨,有楚风在。”
白马身前,一尘不染。
……
……
此战传至京歌,震惊朝野,北人进犯,朝廷诸官自是人人自危,一观武朝众将能御敌千里且手执军权者寥寥数人,虎将邢台去了兵权被困京歌守城,女战神武飞霜坐镇漠北草原,镇压草原部落南犯十万狼烟……
如今朝廷可真正依仗的只有这位王朝大将军,好在卫义庭也是不负战神之名,自国战起,连战连捷,随着不断有大胜的捷报千里传回,赞道卫将军神勇无敌打得北人落花流水的声音多了起来。
再过一月,北人损失惨重,却被卡在两关之间,进退不得,朝野上下一片欢呼雀跃,风向一变,文官御史纷纷上书为卫义庭请功,武将脸上写满了骄傲,洋溢着强国的自豪,再无人言其反心。
只有一人脸色阴沉无比,十分恼怒,那人便内廷大总管,曾欣曾公公。
下了早朝,他便阴沉着可怕狰狞的脸,碎着步子来到了宫里一处隐秘的冷宫处,轻轻地敲了敲门,隔着未开的门,颤色道:“卫义庭当真神勇,北人看来不是对手。”
屋内传来声音:“这不是在你我意料之中吗?何必惊慌?”
屋内的人出一声赞叹:“好一个战神啊,卫义庭,一人一马,如同神兵天降。”
曾公公摇了摇头,面色僵硬,无奈问道:“司马完耀那边要如何交代?”
屋内一声冷笑道:“交代?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何必当真。”
曾公公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可卫义庭不除,皇帝的位子就动不了。”
“卫义庭当然要除,为了除掉他,十天卫已去其七。。。。。”
“十天卫?”曾公公微微眯眼,面色一沉,幽幽道:“宰相好大的手笔!”
屋里始终没露面的宰相大人沉默良久,开口道:“不过。。。。。你不出手,终究不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