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说着,便主动给陈少安斟酒。
随后,他举起酒杯道:
“我儿子死后,我便滴酒不沾,可今晚我能再结交一位可以交托生死的战友,这杯酒我干了。”
标子话不多,也举起酒杯,跟着说道:
“我也一样!”
陈少安心中一动,男儿之间的友情,无需太多言语。
他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人觥筹交错,继而谈天说地,互吹牛皮。
多数是老金和陈京标在说,陈少安只是默默听着。
很多时候,做一个倾听者也不错,因为被诉说的人信任,本身就能获得满足感。
老金有了些醉意,拍着胸脯道:
“少安呢,知道你天大的功劳,戴老板只是勉励你两句,什么奖励都不给吗?我知道,不就是因为你是苏小姐举荐的吗?”
陈京标也跟着吆喝起来。
“就是,还有那个什么沈醉,空降到上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灭掉苏小姐吗?
那群家伙,一个个把信仰挂在嘴边,可中山先生说的话,他们哪个还记得?”
两人都在为陈少安鸣不平,为苏沫鸣不平,为已故的中山先生鸣不平。
“是啊,他们哪个还记得三民主义,哪个还记得再造一个少年中国的信仰?
特务处的某些人,到最后啊,只记得了五子。”
平常总是笑眯眯的老金,此刻也颇为愤慨地说道。
陈少安便问道:
“五子?哪五子?”
陈京标嘿嘿一笑,替老金回答道:
“还能是哪五子,车子,房子,票子,金子,婊子。”
这让陈少安哑然,再一想后来的军统,多数人也真是如此。
能在陈少安面前说这些话,老金和陈京标,算是彻底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三人又喝了几杯,就开始并肩唱歌。
他们三人都会唱的,只有一。
是李叔同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在这样的歌曲中,三人用歪七八钮的姿势,挤在陈少安的床上睡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老金和彪子已经走了,陈少安看着屋中一片狼藉,只能隐约记起昨夜三人并肩唱着《送别》的场景。
看看帝陀表上的时间,陈少安去卫生间洗个澡,又看到全身镜上方的那段话。
“那些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已经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从此以后,自由公正的冠冕为我存留。”
默念完这句话,陈少安打好领结,穿好西装,戴上黑色丝绸礼帽,将一块白色的手帕,折叠整齐,放在上衣口袋内,大踏步地走出房门。
出了门,晨光洒下,带着五月清晨的和煦,落在陈少安脸颊上。
叫住一辆黄包车,确认无人跟踪,陈少安就让师傅向苏沫原来的住处而去。
用“侦探”角色卡片,观察苏沫住宅周边以后,确认没人继续盯着此处,陈少安这才放下心,从后面的窗户,悄然潜入房间之中。
苏沫失踪了,但是陈少安坚信,在离开之前,苏沫必然会在住处留下什么线索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