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岁看了眼6行越,6行越也直起身来看她,四目相对,沈岚岁却错开了视线,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妾有三点要辩。”
“第一,妾并非欺君,6行越更不曾以下犯上。”
不等惠安帝反问,沈岚岁耿直道:“自古以来女子一出生便被强加了各种枷锁,不得自由,便是有一身好本事,也不得不藏起来,在后宅方寸之地浑噩一生,但凡有几个敢与世俗相抗的,不是落得一身骂名就是生前被百般打压,死后才能得一句赞誉。”
“妾能识文断字,能医人治病,为何不能走出后院,自力更生,造福百姓?”
她目光灼灼,面色镇定,不见半点畏惧,惠安帝眸光微闪,嗤笑道:“造福百姓?你好大的口气。女子中出挑者百里挑一,你言世道不公,是打算以己身抗千百年来的成见么?还是说你对朕心存不满,觉得朕有失公平,借世道以讽刺朕?”
容昭面色一变,“父皇,6三娘子只是性子耿直,并非针对父皇。”
“是么?可朕怎么不觉她对朕有半点恭敬之处?”
容昭抿紧了唇。
沈岚岁摇头,“妾若对陛下不敬,便不会说这些话了,正因为妾相信陛下是明君,才敢直言不讳。”
“谄媚惑主以求苟且偷生,才是真的欺君。”
她深吸一口气,恳切道:“陛下不妨想想,若世道并非如此严苛,我又何必伪装成江湖郎中给人看诊?”
惠安帝指尖在桌面点了点,半晌后沉着脸问:“这一点姑且算你说的对,你身不由己,情有可原,那第二点呢?”
“第二,三郎此前并不知道妾在外行医的事,妾一开始行医是为了赚些钱补贴家用,更是为了治好三郎的腿,这期间,三郎多次询问,都被妾骗了过去,是妾骗他在先,他并非有意欺瞒陛下,从始至终妾都未与他坦白身份,他与陛下说的那些,也不过是他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了,所以想为妾顶罪而已。”
沈岚岁垂下眼帘,眼眶酸热,声音微微颤抖,“若妾不说,让他就此蒙冤,妾死不瞑目!”
“妾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他无关,求陛下明鉴!”
她重重一叩,不等6行越和惠安帝开口,她直起身子继续道:“第三,妾所学并非医术,而是异术。”
此言一出,6行越面上闪过了几分惊异之色。
容昭和惠安帝对视一眼,皆震惊困惑不已。
惠安帝起身走到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岚岁,沉声道:“你说清楚,何为异术?”
反正马甲已经掉完了,沈岚岁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她既不会把脉又不会开药,今日侥幸逃过一死,来日也必定露馅,与其到时候被人揭,坐实欺君之名,不如今儿她主动坦白,赌一把。
不管昏庸与否,帝王都是惜命的,只要她让惠安帝看到自己的价值,她不信他不动心。
沈岚岁下定决心,反手拔下了自己的簪,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高高举起对准自己的手就要刺下去。
惠安帝瞪大了眼睛,容昭大惊,上前要拦。
千钧一之际,6行越的手忽然覆了上来,沈岚岁收手不及,眼睁睁看着簪的尖端刺进了他的掌心,殷红的血瞬间沿着他的皮肤流了下来。
“6行越!”
沈岚岁赶紧扔开了簪子,急道:“你干什么?”
6行越额角青筋凸起,脸上却看不出多少表情,他摇摇头,摊开掌心道:“用我的手。”
“你——”沈岚岁语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