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京都内城,一些官员府邸便亮起灯来,朝官们打着哈欠,穿上官服,乘坐车马,朝皇宫方向行去。
准备上早朝。
大凉的早朝在卯时召开,对应现代,也才凌晨五点,而有资格上朝的官员们,三点左右,便要出。
苦的一逼。
但也不是谁都能上的,前朝规定,四品以上方可,本朝宽松些,诸如六部给事中、都察院御使等“小官”,也能入殿。
加上,也并非必须参加,故而,平素早朝,参与的臣子,也不过几十人。
类似杜元春这种特殊部门的,一般来说,只在有事奏报时,方会上朝。
因而,当众官员抵达午门外,看到伫立于晨光中的杜元春时,心头皆是“咯噔”一下。
ptsd了属于是……
“他怎么来了。”
“又是哪个触了霉头?没听说,近来哪位落在镇抚司手里啊。”
“冯侍郎的事,才过去多久?”
朝臣们议论纷纷,朝着远处指指点点。
穿黑红锦袍的镇抚使目不斜视,周围十米内,无人敢于靠近,恰如海中沉默而坚硬的礁石,任何浪潮皆要退避。
御使李琦也在晨曦薄雾中等待,见状,迈步走至身旁,笑道:
“杜镇抚一来,满朝文武都怕的紧啊。”
镇抚司与都察院职能相近,一个偏武力,一个偏嘴炮。
勉强算同阵营战友。
杜元春眉眼舒展,微笑道:“民间有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登门。”
李琦笑呵呵,双手陇在袖子里,身旁是青冥雾气,低声诉苦:
“杜镇抚手下的‘鬼’太过勤快,我都察院都清闲了起来。”
“李御使可不闲。”
“呵呵,没法子,朝廷不养闲人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毫无营养的话,李琦也没问,心中多少猜到几分。
这时候,吏部尚书张谏之也抵达广场,隔着薄雾,与杜元春对视了眼。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朝臣们正待悉心揣摩。
午门城楼上,钟鼓敲响。
群臣肃穆,立时排起队列,文臣在左,武臣在右,在太监引领下,一路行入太和殿。
又等了会,皇帝抵达,群臣行礼。
凉国不兴三叩九拜,除非隆重大事,寻常情况,无须跪拜,深躬即可。
朝会开启,照常奏对。
老太监喊了开场白后,却一时无人出列,群臣目光,齐刷刷投向杜元春。
后者不负众望,迈步出列,高声道:
“禀陛下,昨夜京中盛传之血仇案凶徒夜袭武功伯府,盗取府内密信,被蹲守校尉擒拿,意外引出旧案……”
“经查证,昔年林国忠通敌案另有隐情,实乃武功伯爵串通陈、王、郑三人,勾结蛮人,欺瞒先帝,构陷忠良,镇抚司已将伯爵父子缉拿,后者供认不讳,请陛下落!”
哗……群臣震动,难掩惊色。
他们已做好了吃大瓜的准备,却没想到,竟是这般。
翻案?
十五年前的林国忠案竟要反转?
殿中,一阵骚乱,有人惊愕,有人不解,只有张谏之、李琦等少数人并无异色。
“肃静!”老太监甩鞭。
龙椅上,皇帝平静道:“武功伯爵私通敌国,诬陷忠良,罪无可赦,即刻剥夺爵位,押入诏狱,不日问斩。”
群臣愕然,意识到,这是早通过气了,想来,是拿到了铁证?
没等缓过神来,御使李琦出列,奏道:
“陛下!武功伯爵昔年乃张尚书举荐回朝,竟犯下如此大罪,张尚书应受连责!请陛下降罪!”
群臣一口气险些背过去,心说都察院的疯狗果然一贯的恶心,这都十几年前的旧账了,都要翻?
下一刻,皇帝颔,沉声道:
“卿此言有理,吏部尚书张谏之先于属下失察,致侍郎贪腐。又于昔年误判,致忠良含恨……剥夺翰林院大学士之职,罚俸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