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蒙见少女一动不动,就站起身把包着她的布单松开一些,伸手拿过一块面饼递给她:“先吃点东西,有力气才能活得更好!”
虽然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但刘文蒙却感觉到她摇了摇头。不过,看她有了反应,他心里已经很高兴了。
雨渐渐停了,但却起了风。
此时他们身上都淋得水湿,初秋的风吹到身上,有些凉意。
看着乌黑的天空,刘文蒙有点犯难:“姑娘,我叫刘文蒙,是襄阳的一个读书人。事有凑巧,才救了你。既然你不言语,在现在情况下,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扔下,只能先带你去我的家里了。”
有对之若之素的经验,他试图用各种办法让这个女子说话。只有她说了话,他才能决定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多谢……您杀了官军,为我父母报仇!”
女子的声音虽小,但字字清晰,看到她说话了,刘文蒙悬着的心放下来。
“你知道的,这些官军比强盗还可恶。他们杀了很多平民冒充军功,即使不为你们,我也会杀了他们!现在外面很乱,你家里现在还有没有亲人?如果有,我把你送过去!”
听刘文蒙提到家里亲人,她又伤心哭泣起来。
她断断续续地向刘文蒙哭诉:她叫伍玉娘,今年十六岁,是独女,家里只有父母两个亲人。父亲是一个秀才,她自小就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教她读书写字。去年曾许了洪都府一个举人的儿子,就等今年十月出嫁。谁料宁王叛乱,父母被杀,自身受辱。不过,她又讲,伍家庄还有一个堂叔,舅舅家也在伍家庄附近。
刘文蒙知道了她的情况后,问她道:“现在你是想回去,还是另有打算?”
突如其来的灾祸,使她一天之中失去父母,失去了家,身心遭受无比的创伤,因此她现在心里特别纠结。虽然她被刘文蒙救了,但夫家是诗书之家,崇尚礼义,即使为夫君所容,她又怎能活着去面对夫家?
所以她心思辗转,坚定了信念:“父母没了,我的身体被人侮辱,活着也无脸再见任何人。与其苟延生命,倒不如以死明了心志!”
刘文蒙听了怒斥道:“你真是糊涂透顶!什么以死明志,你有什么错?枉你还是读过书的女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然这么漠视!”
“我,已经失了贞节,活着也只能被人笑话!”
“什么狗屁贞节?难道贞节比性命还重要吗?”
伍玉娘听出他的愤怒,但愤怒中却潜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有了异样的念头。刘文蒙也发觉话说得有点重了,就补充道:“云娘,现在这里很乱,而且你这种情况我很不放心。不如先跟我去襄阳,等些时候再送你回来!好吗?”
“我,……一切依公子便是!”
八月初,刘文蒙把伍玉娘带回孙家镇的时候,刘家院子里新添了四个成员。
先是乔如兰在六月十六生了一个儿子,七月初五藤原英子生了一个女儿,接着关玲七月十一日生了一个儿子,到七月十九日,姬天媚再生一个男孩。再加上即将临产的格桑,一时把接产婆和一众女侍们忙得够呛。
现在看刘文蒙回来,他们都松了口气,毕竟新生儿取名的事,刘家两老推给了刘文蒙。刘文蒙自然明白伯父和父亲的意思,因为以前的女儿海棠、巧儿、儿子小水、赵纪青、安桂生,都没能按刘家字辈排序。甚至有两个儿子都成了外姓,知道伯父父母怕取了名字不如他的心意,自然没有做主。
刘文蒙看到一家人团聚,就把伍玉娘交给大姐刘文芝,带她回去妥善照顾,毕竟她身上还裹着布单。
看大姐带伍云娘走了,刘文蒙这才向家人讲了她的经历。听到伍云娘的遭遇,老人们夸他做得对,而女人们都非常同情伍玉娘。
关玲和金蕊看秋萧萧没有回来,抱着儿子秋长生有些失望。刘文蒙笑着对她们解释,说秋大哥很安全,办完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他召齐女人,说到给儿女的起名的事,给她们讲了刘家家谱,依“知书顺理念,富贵常平安,永文家昌兴,百业延万年”的次序,新添的人口现在应该是‘家’字辈。
所以,他给云仙所生长女起小名叫海棠,大名为刘家丽;安之若所生次女巧儿,大名为刘家巧;姬天媚所生长子大名为刘家水,五子大名刘家海;乔如兰所生四子叫刘家骏;藤原英子所生三女为刘家蓉。至于云仙所生次子赵纪青、安之素所生三子安桂生都不再更名,承嗣赵、安两家。
众女听后都没有异议,而刘家、安家两老听了后,也各自欢喜。
云仙、如兰和师姐两女私下问刘文蒙,如何安排伍玉娘。刘文蒙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两人听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姬天媚满心要一个女儿,却又生了个儿子,因此一直埋怨他,让众女吃笑不已。
第2天,云仙和乔如兰诸女就去大姐家看伍玉娘,善言安慰,让伍玉娘一路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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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这天,欧阳正进和刘文莺带着家小来了孙家镇,此时他们已经把襄阳的住宅处理掉,准备迁居安东。
刘文蒙就把从邺天庆那里带来的财物给了伯父,加上前几天穆友送回来的金银,安东建新家的费用就有了着落。
伯父刘永庆决定过了中秋后亲自带人去安东,这批人有刘家一些家人,成通夫妇和家人,欧阳正进夫妇家人等近三十口。
为着安全着想,刘文蒙本想亲自护送,但关玫却自告奋勇地说由她一路跟着;而郑甜甜也想爷爷了,愿意与关玫一道。毕竟关玫以前在东厂做过事,又是关之阳干女儿,此去路途虽然遥远,但凭她的关系,路上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八月十六刚送走伯父他们,郭天阳意外接到毒王太公久的信。
信中说,秋萧萧、峨嵋的西门长捷、紫玉观静一师太和两个弟子被他困在鄱阳湖中的唐家堡,点名要刘文蒙前去,才不加害几人。而且要他务必赶在八月底前赶到唐家堡,否则,他们将毒发身亡。
看到信,他不敢告诉关玲,只告诉了云仙和乔如兰等女。
为救人他又要辗转奔波了,几个女人虽说不舍,但知道并不能让他留下来。而且此去还要带着伍玉娘,如兰说要跟着,但刘文蒙不放心她的身体。云仙就派了两个侍女跟着她,方便照顾。
这样八月十八这天刘文蒙跨上照夜玉狮子,伍玉娘哭哭泣泣别了诸女,与两个侍女坐在一辆马车上,由刘家佣人刘柱赶着马车,向洪都而来。
八月二十三这天,刘文蒙把伍云娘带回伍家庄时,才知道来得正是时候。
战乱中幸存的伍云娘堂叔一家,正与伍云娘舅舅一家争夺伍云娘家的财产。虽然伍家房屋被烧了一半,财产被抢了不少,但伍云娘家还有不少东西,而且田产仍在。伍云娘堂叔和舅家在战乱后过来,在东屋废墟中寻着她父母尸体,放在正屋棺材里。以备三七后入葬。他们以为伍云娘被人劫走,在办丧事的时候,就围绕伍家财产开始争吵。
现在突然看到伍云娘被人带回来,自然是又喜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