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点了点头,“想必南朝人对会谈之,另有考量,让他们来我朝谈判恐怕是难了。”
令狐衍附和道:“陛下,根据绣衣局的情报,这夏景昀在南朝的位远不止太后义弟那么简单,其人智计出众,为人又风度卓然,此番南朝政局未有太大动荡,南朝太后能够顺利掌权,正是因为有这夏景昀为纽带,让南朝的部分世家、军方、士林都愿意支持,南朝的朝局才能迅稳定下来。”
梁帝叹了口气,“这想必也是南朝太后隐带的姿态了,好让朕知难而退,不再打让南朝使臣来梁都相商的主意。”
令狐衍继续附和开口,“是的,以夏景昀的重要,南朝是绝对没有让夏景昀孤身千里犯险的可能。甚至说,我们若是将夏景昀擒获,南朝民间或许没太多惊讶,但在南朝朝堂引的震动,几乎不亚于生擒了姜玉虎。”
耶律石笑了笑,“届时怕是直接用他就能换回烈阳关和凤凰城了吧?”
梁帝又看向王若水,“王若水,你觉得绣衣令的猜测可对?”
王若水原本沉浸在夏景昀成为使团正使的震撼中,接着又听见他们应该来不了梁都,正悄悄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就又被梁帝点名问话,乱作一团的脑瓜子登时全力开动起来,挥出一个合格奸细应有的水准,“回陛下的话,令狐大人的话说得很对,夏景昀虽然如今在南朝中枢诸臣排名最末,爵位也仅是侯爵,但是几乎南朝太后幼帝维系统治的班底都是依着他联系起来的。”
“世家的代表,云梦苏家、龙秦家;军方的代表,姜玉虎、夏云飞;中坚官员的代表,苏元尚、邢师古等;士林的代表,涂山三杰等。这也才让南朝太后敢于放手打压勋贵,同时在我朝大军压境的态势下,有胆子抵抗。南朝的确是不可能放夏景昀入我朝谈判的。”
梁帝听完,不动声色,“依你之见,若是此人为南朝使臣,我朝有何人能与之对垒?”
王若水一个降官,哪儿敢搭这个茬,连忙惶恐道:“陛下,我朝英才众多,能人辈出,夏景昀到底是年轻,历事不多,想来不难应对,然臣初来乍到,对朝中英才不甚了解,不敢妄言,还望陛下恕罪。”
梁帝微微颔,“这倒也是,是朕想得简单了。不过……”
他看着王若水,“你对南朝诸官都熟悉,便先定下你为副使吧,届时好生观察一番南朝人的举动,揣测其用意,为我朝争取到足够之利,回朝之后,朕重重有赏!”
王若水登时神色难以抑制一变,梁帝眯着眼睛,“不愿意?”
王若水本来就腿软,闻言干脆扑通一声跪下,撅着屁股,“臣愿为大梁赴汤蹈火,绝无推辞!”
“不必如此,朕素喜文华,一向心忧我大梁文风,对你是寄予厚望,待你立功回来,未来的朝堂之上,还希望你给我大梁带来一番崭面貌!”
王若水登时感激涕零,“臣定当万死不辞,不负陛下厚爱!”
“无需多礼,平身吧。”
梁帝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将目光移向令狐衍,“令狐衍,动绣衣局,全力探知南朝君臣的心意,供朝廷制定方略。”
令狐衍沉声答应下来。
“好了,你们都先退下吧,定西王陪朕再说说话。”
令狐衍和王若水躬身退下,待得殿中没了外人,梁帝才看着耶律石,“朕欲遣一皇子作为先遣,前往烈阳关与南朝议定诸事,定西王觉得如何?”
耶律石沉吟一下,“皇子身份尊贵,临机决断也能更自如,同时也是一份历练,陛下英明。”
梁帝又道:“待他回来就以他为另一个副使,如此安排可妥当?”
不曾想这话一出,耶律石却登时沉默了起来。
皇子为副,那正使的身份能有几人足堪胜任?
再想想今日召见之人,梁帝此言的用意为何,便呼之欲出了。
梁帝也不催促,默默端起桌上的参茶喝了起来。
大殿之中,忽然弥漫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沉默。
过得片刻,耶律石忽然站起,“陛下,老臣虽年迈,但对南朝诸事颇有研究,老臣自请为此番谈判正使,为我大梁再尽一份薄力。”
梁帝仿佛对耶律石的主动请缨觉得有些意外,稍一琢磨,“定西王若能去自是绝妙,但会不会太辛苦了?”
耶律石摇头道:“臣活这把岁数,上阵打仗是不成了,但逞逞口舌之利,还是可以的。”
他笑了笑,“臣也对那位南朝声名赫赫的年轻人很是好奇,去看看他到底几斤几两也是好的。”
梁帝一脸欣慰,起身将其扶起,“定西王老成谋国,大梁有你,实乃国之幸事。”
他看着对方,“宗翰此番犯下大错,采奇丫头跟文律的婚约就罢了吧,那丫头乃我草原明珠,便由她自己择一佳婿可好。”
“老臣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