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水道:“昨日倒是听同僚们谈了些,知晓了前线战事不利的消息。”
毕竟也是在大夏官场历练过的,应付这些暗藏机锋的问题,还是信手拈来。
梁帝点了点头,“对此,你有何想法?”
王若水一怔,这还真给他整不会了,怎么会问这种问题,“陛下,臣。”
梁帝直接摆了摆手,“朕既收留你,便会信任你。你对南朝熟悉,如今对我大梁也有了解,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朕要切实的话,不要客套。”
王若水看着梁帝,犹豫了片刻,心里暗自一咬牙,开口道:“陛下,臣昨日曾听同僚说起,自烈阳关往北,通往梁都的一路之上,都无险阻隔,若是如此,恐非长久之计。”
梁帝不动声色,“为何?一路之上虽无险,但四野平原,我北梁铁骑纵横,南朝之兵安敢深入我朝腹心?”
王若水下意识拱手,旋即立刻变成抚胸躬身,“陛下明鉴,换了旁人或许不敢,但姜玉虎确实敢。”
梁帝叹了口气,“姜玉虎的确为我朝心腹大患。但自古功高震主,他毕竟没有姜青玄当年的际遇,南朝朝廷定有猜忌,朕命人施反间计可能得逞?”
王若水摇了摇头,“陛下可知南朝有文武双壁之说?”
梁帝轻哂道:“时人逢迎罢了,还能当真?我大梁亦有四骏之说呢。”
言下之意,我大梁四骏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什么南朝双璧想来也差不太多。
但王若水再度摇头道;“陛下切莫掉以轻心。南朝双璧,一文一武,夏景昀在内,姜玉虎在外,姜玉虎如一杆绝世雄兵,但再好的武器也要看谁来用,在朝堂之上对他提供支持的夏景昀,才是南朝真正的关键。”
梁帝微微眯眼,“说下去。”
“夏景昀崛起不过一年多,如今已是朝中中枢重臣,开国侯,更是掌权太后的义弟,皇帝的舅舅,更关键的是,此人之智谋惊人,堪称算无遗策,当初东方明弑君登基,局面彻底被其掌握,但夏景昀依旧能逆改命。他如今,外有苏、秦两大顶级世家支持,内有太后皇帝信重,自身亦是功劳赫赫,盛名远扬,堪称权柄滔。”
“更关键的是,他的性子完全没有懦弱退缩的一面。陛下此番运筹帷幄,本当决胜千里,但南朝并未慌乱,既没有将姜玉虎调去雨燕州平叛,更是完全放权给了姜玉虎,让其统揽北疆战事,如此才有了我朝的败局。这一内一外,一文一武,牢不可破,陛下的离间之计,万难得逞。甚至等到南朝局面稍安,或许更有大举北伐之举。”
梁帝看着他,“依你之见,此番该当如何?”
王若水面露迟疑,梁帝眯着眼,“有话便说,朕不计较你的罪责。”
“依臣之见,当遣使求和,以图收回烈阳关。”
梁帝的面色登时冷峻起来,下意识冷哼了一声,王若水连忙再度跪下,“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过了一阵,梁帝终于开口道:“下去吧,容朕想想。”
王若水如蒙大赦般起身,身上竟浸出了汗水,此刻被殿外的冷风一吹,只觉头昏脑胀。
而梁帝坐在大殿之中,以手扶额,脑海中,那两个字怎么都挥之不去:【求和】。
道理很简单,想要兵不血刃收回烈阳关,那得拿足够分量的东西来换。
眼下大梁手中还有什么东西是足够分量的?
也就剩一个雨燕州了。
而且,这还不全是大梁的,若是大梁表露出吞并雨燕之势,或许东方平转头就归降南朝了。
所以,这算是一个无本买卖?
拿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换回属于自己的重要东西?
可账不是这么算的,东方平毕竟只是傀儡,有了雨燕州的附庸,大梁有无数的好处,谋划那么久才成的局,安能就这么轻松放弃。
那毕竟是一州之啊!
烈阳关再重要,也不过一个关卡而已,为何不能再修一座呢?
想想,再想想。
梁帝暗自安慰着自己,别急,再等等。
——
“你们别急啊!再等等!”
中京鸿胪寺中,薛文律看着耶律文德和元文景,“再等一日,若是今日还没的消息,咱们就走,如何?”
二人闻言直接不吭声了。
多等这两日,实在是让他们等得难受,关键鸿胪寺也不可能给他们送什么姑娘,这一个人的日子怎么熬嘛!
薛文律沉声道:“二位,你们就甘心这么灰溜溜回去么!”
二人叹了口气,对这样的话已经没反应了。
耶律文德道:“世子殿下,无论如何,今日没消息,明日一早咱们就得辞行了。”
薛文律点头,“二位放心!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