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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管事下去,苏炎炎看着荀先生,“荀叔叔,你觉得呢?”
荀先生笑着道:“我想起来,当初这位夏公子在泗水州可是写过一篇雄文来论德妃省亲的,其言鞭辟入里,高屋建瓴、纵览全局之气魄,已经显露无遗。”
苏炎炎点了点头,“那篇我也看过,的确也给了我很多启,没想到他没有张口就是什么王道教化,善修德政之类的话,而是将整个方治理分成了政事、财货、兵戈、文礼,而后各有阐,此论虽,但细思却极有道理。”
“虽然这夏景昀能力毋庸置疑,但我还是对他能够让苏元尚如此重视并且与之秉烛夜谈这件事,觉得很是惊讶。”
苏炎炎微睁美目,眼现疑惑,“这是为何?”
荀先生笑着道:“这世上的确有这般才,所谓不出山而知下事,但这种人往往更多的都是着眼大局,比如擘画下局势展,比如制定一国之要政,因为这些东西的确是可以从书中读出来的。”
“但是苏元尚是一个方官,我也曾与之接触过,是一个有着丰富施政经验之人,一些大话空谈是很难让他愿意与之长谈如此之久的。”
苏炎炎有些惊讶道:“荀叔叔的意思是,这位夏公子不仅有站在高处的视野和想法,还有具体入微的许多为政见解?”
“应当是如此。”荀先生笑了笑,“不过也无妨,稍后我便命人送一封帖子过去,苏元尚自然会前来拜访,届时我们问个清楚就好。”
苏炎炎嗯了一声,笑着道:“若真是如此,这位夏公子倒并非是一个只知风花雪月之人,而是个治世之才了。”
“十有八九,总不能这番长谈是因为白云边吧?”
“呵呵,那倒也是。”
苏炎炎想起白云边的那些传言,忍不住笑了笑,“既然如此,就劳烦荀叔叔安排,我下去稍作休息,荀叔叔差人来叫我便是。”
“大小姐请自去。”
苏炎炎朝着自己暂时的住处走去,侍女停雪已经早早铺好床铺,摆好用具,收拾妥当,见她回来,便服侍着稍稍梳洗一番,整理旅途的疲惫。
还没歇息多久,荀先生就匆匆来了,敲门走进,一脸严肃看着她,“大小姐,出事了。”
苏炎炎不愧是当初被老相公一手带大的掌上明珠,气度确非常人能及,闻言不慌不忙,亲自缓缓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而后才神色微凝,“荀叔叔,生了何事?”
被这么一打岔,荀先生也冷静了几分,“方才我差人去府衙,被告知苏元尚入州城公干去了。接着我便收到了族中的传信。”
“我们当日在子规县碰见的那位骆苏氏,居然正是苏元尚的嫡亲胞姐,苏元尚铤而走险,将其从死牢救出,却走漏了风声,如今已被州中监察御史知晓,州牧大人亲自下令将其下狱待审。”
“族里已经商议了结果,不会试图将其保下,将尝试另推他人接任青山郡守之位。”
苏炎炎听完也微张着小嘴,一脸惊愕。
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荀先生叹了口气,“从个人而言,苏元尚顾念血脉亲情,愿意为其冒险,固然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但身为一郡太守,如今族中日渐衰退,他承担着如此紧要的位置,如此作为实在是太过愚蠢!”
苏炎炎微微皱眉,“你说,这会不会那位夏公子的手?”
荀先生一愣,旋即一挑眉,还别说,还真有几分巧合。
当初将那位骆苏氏送入大牢的正是他,然后对方又来了青山郡城见了苏元尚。
“不对。”苏炎炎又摇头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当初我们打探过,夏公子在子规县只是适逢其会,骆苏氏闹上公堂之事他无法左右,更无法左右苏元尚的选择,应该是我恶意揣测了。”
“事情太过凑巧,大小姐有所怀疑也是正常。”荀先生叹了口气,“假设尽可大胆,我先多方搜集一下情报,看看能不能从当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吧!”
“然后。”他看着苏炎炎,“大小姐,那我们就在青山郡城稍作歇息,看看此风土人情,明日继续出?”
苏炎炎轻蹙眉头,“明日一早出,沿途减少几个途径之处,尽快回家吧,此事太过巧合,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荀先生也立刻严肃点头,“是!”
——
接下来的日子,夏景昀和白云边一路前行,倒没遇到太多的故事。
在这水土丰饶的云梦州,夏景昀一路所过,民生凋敝,经济枯萎,与泗水州之愁苦如出一辙,看得人心头沉重。
从高居庙堂的潢贵胄、紫公卿的角度而言,黎民如草芥这话虽不对,但也有几分歪理。
可即使是草芥,丰润茁壮的青草,和那干枯焦的野草还是有着壤之别的。
一团烈火落入青草之中,会被这些生命力顽强的草芥慢慢耗尽火势,安宁仍在;
可这满目枯之下,或许只需要一点点火星,便能有燎原之烈。
这世道,便如一轮烈日,一点点炙烤着这些草芥,一点点榨干它们当中的水分,将下向着满目枯的深渊推去。
那些被榨出来的水分,便都流入了那一户户高门大院之中,看得夏景昀感慨万千。
七八日之后的晚上,夏景昀停在了一个叫华荣县的方。
“过了此县,前面就是岳阳城了。”
白云边站在客栈的窗户边,眺望着远方,言语中是无尽感慨。
夏景昀开口道:“别说得这么感伤,我们又不是过了岳阳城就要分开。”
白云边扭头白了他一眼,夏景昀福至心灵,露出一丝八卦的笑容,“仰慕苏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