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夏原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朱棣。
所以说,前段时间在中秋大宴上号召全体宗室、勋贵下西洋,应该便是这个意图。
但又不完全是,或许只是一个开端。
毕竟由皇帝主导的行动,很难惠及民间,形成新的造血能力。
第一点的实现还有些为时尚早,夏原吉的注意力,全部被第二点所吸引了。
如何让纸钞这个影子由虚变实?
想不通!
实在想不通!
夏原吉打破了脑袋,也没能在短时间内想明白这一点。
就仿佛前面是一片大雾,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一样。
墙对面的李景隆则有些了然,他回忆起之前的内容试探性地问道。
“这也就是姜郎所说的‘白银宝钞’。”
“不错!”姜星火点了点头,“就是白银宝钞!”
“第一点目的其实没什么好讲的,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们今天要讲的重点,就是这第二点。”
听到这里,隔壁的朱棣和夏原吉,同时屏住了呼吸。
“先我们要讲清楚,白银宝钞是什么?”
“白银宝钞,就是以白银为锚定物和储备物,所行的货币。”
姜星火刚解释了一下概念,就被朱高煦插话打断了。
“姜先生,储备物我知道,什么是锚定物?”
姜星火也不急躁,耐心地给他解释道:“你可曾见过船只航行?”
“俺自然是见过的。”
朱高煦憨憨一笑,说话声音如闷雷般:“当初俺渡河可不少,姜先生说的锚定物,听着像船锚,但总归是不太理解。”
姜星火微笑颔:“跟船锚也大差不差。”
“就是船舶在航行时需要停靠,就锚定了锚点,让它停止前进和转弯。而如果把货币的比喻成随波而行,也要有个船锚来让它不乱跑。”
“换言之,货币锚定物所起到的作用,就是如船只船锚一般,因为本身重量够重,压得住船,才能让船不会顺流而下狂飙千里。”
由虚变实,船锚。
隔壁的夏原吉,像是忽然醒悟了什么一样,他的童孔越睁越大。
“臣明白了!”
夏原吉有些激动地站起身对朱棣说道:“臣明白了!想要把完全靠国家信誉行的纸钞这个‘虚’变成‘实’,就需要在纸钞上面寄托有实际价值的东西!”
“不对,不对。”
夏原吉从激动的状态中,又突兀地脱离了出来,他在原地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如果臣所料不差,姜星火所谓的‘白银宝钞’,便是如元朝金银平准库一般,让宝钞能和白银自由兑换,如此一来,只要朝廷能保持不乱动金银平准库里的钱,就能让宝钞稳定在一个相对的水平。”
“可是臣也并非没有设想过给宝钞增加平准库来稳定币值,这里面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朝廷遇到困难,总是会打金银平准库的注意的;另一个是,即便是不打这个注意,宝钞还是会越越多,可金银的开采数量却跟不上。”
“不对,姜星火的这个主意还是不可行!还是在走前人的老路!”
夏原吉有些沮丧地坐回到了座椅上。
朱棣却轻笑了一声。
“陛下何故笑?”夏原吉沮丧问道。
“笑你太急。夏卿这是关心则乱啊。”
夏原吉苦笑道:“如何能不关心?臣一生难解之事,不过钞法二字!”
“如今本以为找到了答桉,没想到,还是在走前人的老路,行不通的。”
没想到,朱棣却胸有成竹地说道。
“姜星火指的路,从来都不是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