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天黑的早,没多一会儿,太阳就落到了山的另一边。
李成把马有财留下守包,带着赵得宝下了山,摸黑找到一户最靠边的人家,小心翼翼地凑到窗户底下。
只听一个很无奈的声音苦口婆心地苦劝:“阿婆,台风就要来喽,雨大滴很,镇子要淹掉,不离开太危险啰!”
一个听起来就十分倔强的声音反驳一句,用的是方言,屋里的警员和屋外的李成根本就听不懂,全都一头的雾水。
警员的声音传出来:“阿婆说什么?”
一个带着方言味道,但好歹能听懂的声音说:“阿婆说,她从小就在这里,几十年了,什么样的大雨没见过,从前也没见哪里淹过,要你不要乱讲,谁爱走谁走,她是不走的。”
李成听得直咧嘴,打心眼里替这个警员挠头。
遇上这样的老人家,警员心里也十分崩溃,但职责所在,心里有再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得好言相劝。
可是甭管怎么劝,老人家就是两个字:不走!
遇上这样的滚刀肉,不管警方还是镇方,都恨得牙根儿痒痒,真想把这些不讲理的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可是不行啊,大家职责所在,真把老百姓扔下了,出了事是要负责任的!
而且上级下了严令,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所有老百姓一个不落地撤出去!
没办法,警员只一遍又一遍地继续劝,就连窗外的李成都听不下去了,真想冲进去给那个老婆子几个耳光,这么劝你都不听?你丫的还是个人么?
知道了前因后果,李成不敢在这里多呆,蹑手蹑脚地小心离开,跟赵得宝汇合之后,一道返回山顶。
凑到一起把两边偷听来的情况这么一说,立马全对上了。
李成发现那个老太婆还是好的,赵得宝那边干脆就是蛮不讲理,不管警员说什么,就一句话在那儿等着:不走不走就是不走,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马有财脸都青了:“大哥,洪水啊,洪水就要来了,咱们怎么办啊!”
李成气不打一处来:“你慌个锤子,咱们在山上镇子在山下,多大的水,还能淹到山上不成?”
();() 这家伙居然还挺镇定!
夜深露重,但这三个家伙早有准备,露宿山上,倒也没遭多少罪,就是轮流放哨三班倒,哪个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李成睡得正香就被马有财推醒:“大哥大哥,出事了,你来看!”
李成立马清醒了,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接过望远镜一看,一个面相威严的老人正背着手,带着民兵挨家挨户地走,每到一户人家,就是劈头盖脸一通怒斥,哪怕隔着望远镜,仿佛都能听到他的怒吼。
吼完了,那些不愿意离开的镇民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搭脑,老老实实地收拾东西上车离开。
李成心说这位什么人啊?
没多一会儿,剩下的镇民全都离开了,镇子里只剩下警员和民兵。
他们挨家挨户地走了一遍,直到确定一个人都没落下,这才上车离开。
李成放下望远镜,长长地松了口气。
离开就好,离开了就好!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了!
躺在地上,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李成陷入了极度的怀疑:这么好的天,就算下雨能下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