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纪川二话没说,抬枪就打,三个站着的人应声倒下,那两个蹲在地上摁着姑娘的帮凶一看不好,其中一个伸手就要掏挎在屁股后面的手枪,庄纪川哪能给他机会,双枪齐射,将他打翻在地。另一个倒是伶俐,举起双手高喊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庄纪川上前缴了他的枪,信口胡诌道:“狗日的,田老大看上的女人也敢碰,找死!”
那人看着庄纪川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慌忙磕头:“大哥,田老大是哪个?这都是路五福逼着干的,我是无辜的。”
庄纪川上去就是一脚,嘴里骂道:“你奶奶的,当然是临城的田广瑞大队长,看你还算老实,老子不杀你,赶紧滚!”
那人捡了条命,当即毫不犹豫,连滚带爬地跑了。
被扒光衣裳的大梅,蜷坐在草窝里又羞又恨,哆哆嗦嗦地拉过棉袄往身上遮盖,庄纪川连忙把脸扭到一边,挥手示意她赶紧穿上裤子。
庄纪川年轻气盛,那洁白如玉,凹凸有致的身躯即使是那惊鸿般的一瞥,也让他内心涌起了澎湃,一时间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正当脑子混乱的时候,突然听到草窝里的大梅一声惊呼,他知身后有变,急忙迅向前扑倒,身体尚在空中,他双脚一错,轻轻一扭腰,身体打了个转,紧接着耳朵里听到“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后面射来,打中了他的右臂。
此时,庄纪川已经转过身,看到一开始就被他打倒的路五福挣扎着坐了起来,手里举着还冒着烟的盒子枪,于是他枪随身转,凌空甩起紧握在左手里的盒子枪,向路五福连射三枪,随后后背着地,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中枪的右臂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是他不敢耽搁哪怕一秒钟,左手用力一撑,身躯顿时从地面弹起,疼痛的右臂已失去活动能力,流着鲜血,耷拉在身侧。他强忍疼痛,挺起左手的枪走上前去。
那路五福被他二次击倒,早已是浑身是血,双眼圆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庄纪川一把拉下蒙面,盒子枪指着他的头说道:“路五福!还认得我吧!你这个卖国贼,祸害百姓的王八蛋,这一天,老子等了半年了!”
路五福浑身抽搐,看着他的脸,嘴里出“咯咯”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庄纪川不再跟他废话,对着他的头一口气打空了弹夹,路五福的头顿时如打碎的西瓜,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摊了一地,双腿哆嗦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鲜血早已湿透了袄袖,顺着右手往下淌,庄纪川收起左手的枪,忍痛捏了一下右臂,子弹穿过了他的肱二头肌,但是并没有伤到骨头,他不禁心头一宽,转身问大梅:“你没事吧!”
这个叫大梅的姑娘惊魂未定,用急促的嗓音问道:“谁是田广瑞?你也不是个好人!”
说罢,突然举起一支盒子枪,枪口对着庄纪川,盒子枪又笨又重,姑娘手小,又没力气,那枪在手里晃来晃去,一直找不到准星。
庄纪川估计是趁他打路五福的时候,这姑娘从地上拣的,看她连机头都没张开,知道她不会打枪,觉得这姑娘很有趣,便哈哈笑了起来,但是身体的抖动扯痛了伤口,于是又咧着嘴倒吸凉气:“我骗他们的,那些人都是汉奸,放走那一个是为了让他回去报信,让他们狗咬狗。”
大梅愤怒地说道:“那你为什么笑?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庄纪川慌忙收了笑容,正色道:“当然是真的,我跟踪这个姓路的很长时间了,就是为了打死他,嫁祸给田广瑞,救你只是碰巧罢了!”
大梅听了内心稍安,却似乎又有些失落,她默默站起身来,一只手里拎着沉重的盒子枪,一只手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遍衣裳,又捋了捋散乱的头,抬头看到了庄纪川那鲜血淋漓的右臂,她赶忙扔掉手里的枪,到一个汉奸的尸体上撕了一些布条,她想了想,毫无惧色地挨个去翻躺在地上的死尸,嘴里念叨着:“棉袄上都是枪眼啊!没法穿了。”却选了个与庄纪川棉袄颜色差不多的尸体,一使劲,把整个袖子扯了下来。
随即,走上前来,将庄纪川满是鲜血的袄袖撕下,用布条把上臂的伤口扎了起来,把从尸体上扯下的袄袖套上庄纪川的胳膊,又在肩膀处将袄袖与棉袄捆扎了一下,至少从外面看起来,已经看不出来血了。
庄纪川心脏“砰砰”直跳,长这么大从来没和姑娘靠这么近过,他紧张的浑身僵硬,任由大梅摆布。
大梅绑好袄袖,低声说道:“要不是你,俺今天就完了。”
说着突然哭了起来:“俺爹让这些坏种打死了,以后有家不能回了。”随后又补了一句:“爹没了,家也没了……”
“先别说这些了,这里一下子死这么多人,日本鬼子很快就得过来,咱得赶紧走。”庄纪川抚着右臂说道。
“俺得回去给俺爹收尸。”
“不行,众目睽睽之下你被这帮龟孙抢走,现在他们都死了,你回去也难逃一死,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俺娘前几年就没了,家里就俺和俺爹两口人,你救人救到底,得给俺想办法。”大梅忽闪着大眼认真地对庄纪川说道。
庄纪川心想无意间救个人,这还被赖上了,无奈地说道:“你不怕让我卖了,就跟我走吧!等过了风声,我帮你我再把你送你亲戚家去。顾不上管你爹了,沙沟也还有保长,有邻居,你爹的后事倒也不用担心。”
他捡起被打掉的枪,又到几具尸体身上,把子弹搜刮干净,领着大梅,消失在冬日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