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胜看到庄永璞对洋行很上心,知道他是真心想帮洪振海,真想坦诚地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现在尚属草创时期,很多事情都不好预料,这条路危机四伏,他自己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心里也打定了主意,给庄永璞创造些进洋行的机会,他不识字,正好将洋行里的文件找机会给庄永璞看看,关键的时候能够多一道保险。
于是,又给庄永璞斟满酒,举起杯道:“那我要认庄师傅为师了!”
庄永璞忙举起杯:“可别,二头,我是有想法的,哪天我不能在火车站上干了,还得你给机会,抬举抬举呢。”说罢,一口把酒喝干了。
放下酒杯,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时候不早了,我要回车站了,今天我是大夜班。”
王志胜连忙起身会了帐,跟着庄永璞往回走。走到街角的黑影里的时候,悄悄对庄永璞说:“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的下午,我会在三掌柜的办公室里听他们盘账,我不识字,也看不懂,盘完账,金山会回去休息,那个时候有空,你来教我算盘行吗?”
庄永璞心里一喜,表面不动声色地说:“好吧,那下个月初一,我到洋行来找你。”
穿过马路,两人分头各回驻地。庄永璞觉得事情顺利,不禁走路的脚步也轻盈了几分。
车站的大钟指针刚刚指向晚上九点钟,庄永璞换上制服,带上灰色的大檐帽,和小夜班的人交接了工作,在车站巡视了起来,整个火车站乌漆嘛黑的,看不到生机,偶尔铁路上哐次哐次地驰过火车,也没有在枣庄停车。
自从在临枣支线丢了机枪之后,日本人似乎察觉了枣庄的暗流,比以往谨慎了许多,但是,丢失的枪支一直未找到,不排除日本人欲擒故纵的把戏。所以洪振海曾嘱咐庄永璞,近期低调行事,以不出事为原则。
巡视的工作异常简单,毕竟枣庄火车站就这么大,庄永璞转了一圈,周围一切正常,眼看时间已到午夜,正准备收工,忽然感觉有个身影一晃,似乎钻到了一列裹着黄色帆布的火车底下,他紧跟几步过去,正在考虑要不要叫醒站上的其他人,又怕这人是洪振海派来的。
正犹豫间,只听“嘟~嘟~”警笛大作,嘈杂声从火车上传来,原来,来人惊动了押车的暗哨,四五个声音传来:“是宋世久这个狗日的,他是不是没钱吸大烟了,又跑到这里打秋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车头传到车尾,四五个身影奋力地追赶一个飞奔的人,这人身手不凡,奔到车站东端的围墙,一纵身就越了过去,摆脱了众人的追赶。几个伪军装束的人也不再穷追不舍,嘴里叫骂着,懒懒散散地往回走。庄永璞用手电射向几名伪军,大声问道:“是什么人偷东西,抓到了吗?”
其中一个人答道:“让狗日的跑了,这龟孙跑得比兔子还快,幸好老子没睡觉,不然被他偷了东西,没法给皇军交代。”
庄永璞回应:“大家提高警惕,有事我在站上照应,需要的话,我可以打电话把西边炮楼的皇军叫来。”
骚动了一阵子,枣庄火车站又陷入了平静。
“电话~电话~,怎么没想到这节”!
庄永璞心里突然想到,高岗来那一上午没有出门,是不是一直在用站上的电话布局枣庄的事情,不行,得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办公室的电话机的呼叫记录,看看电话本上高岗都和哪些地方有过联系。
说干就干,庄永璞把手电别到腰上,悄悄上了办公楼,平常的时候,中国人只能在一楼二楼活动,再往上是轻易不让人上去的,因为那里是鬼子领导的活动场所,但是因高岗不是经常过来,晚上的时候,警备就比较松弛。深更半夜,三楼的哨兵早已不知去哪家妓院找女人泻火去了。
庄永璞得以轻松走上去,在三楼的黑漆漆的走廊尽头,就是高岗的常年不来,一来就坐一天的办公室,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庄永璞打开布满灰尘的窗户,探身出来,外面离窗户1米左右高度是车站锅炉房的房顶,房顶北边恰好是办公室的一扇窗户,拉上了窗帘,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悄悄爬到了锅炉房的房顶上,探身推了一下朝东的这扇窗户,窗户从里面销死了,打不开。
他心里凉了半截。只能用手捂住手电,往里照了照,现窗帘下端有一条缝隙,手电的光线照进去,一台黑黑的电话机放在写字台上,旁边一本白纸的本子上有些日文,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正泰国际会社”,这不正是洋行吗?庄永璞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抓紧关上手电,屏住呼吸,看四周一片寂静,又爬回走廊,用袖口擦掉窗台上的脚印,关上窗户,整了整制服,悄无声息地下楼,回到了值班室。
“看起来,这个洋行还真跟高岗有着某种联系,说不定洋行就是日本特务的联络点,进洋行探探底细,现在看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庄永璞坐在椅子上,心里想道。
“这个宋世久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敢到火车站偷东西,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明天还真得打听打听”。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盘算该怎样去探洋行的底,
这个王志胜到底靠不靠的住?
万一洋行是日本人安插在枣庄的特务机构,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