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质打扮汉子咬了咬牙,抬头对蓝衫老汉道:“我去请师父——但我已告诉过你,他金盆洗手多年,不再拿枪了。”
“有劳。”
蓝衫老汉一拱手。
文质打扮汉子转身上了楼。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睡眼惺忪的五十来岁的秃子与文质打扮汉子一起从楼梯下来,口中念叨着:“小马,有客人来,你怎不早来喊我,实在坏了礼数。”言语间已走到蓝衫老汉面前,作了下揖:“大兄,小孩子不懂事,得罪你啦。”
秃子穿着没袖的凉褂,不是很胖,但胳膊上露出来的肉松垮垮的,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像是许久没洗过,沾了许多油污,整个人看上去邋里邋遢的。蓝衫老汉往他全身上下扫了几遍,神情有些失望,摇摇头说:“原来‘七杀神枪查雨归’是这副模样——你先给那姑娘治了伤罢。”
洪辰听出来秃子就是查雨归,连拿出季茶给自己的大元宝走了过去,捧给他道:“神医,这是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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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雨归也不客气,一把将元宝放到褂子上的口袋里,然后慢悠悠地踱步到王丽凤身边,小眼睛眨了眨,说:“好治,好治。小伙子,你和小马把她抬到楼上。”
被叫“小马”的文质打扮汉子这时已把靠着墙的担架搬了过来,和洪辰小心翼翼地将王丽凤放到担架上,然后两个人一在前一在后地抬担架上了楼梯。
查雨归紧跟着走上去,季茶与蓝衫老头也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诊间,小马与洪辰又把王丽凤轻轻放到一个很长的桌台上,然后退下。查雨归走到桌台前面,慵懒地揉了揉眼,打了个呵欠,再伸了个懒腰。然而就在伸了这个懒腰之后,查雨归脸上的惫懒神色瞬间消失,整个人像是精神了十几倍。
查雨归伸出双手,落到王丽凤被反折的右肘处,一手在上臂,一手在下臂,接着就僵在了那里,眼睛眨也不眨,额头上沁出了汗,直过了好几十息,才猛地一动双手,把王丽凤的右臂给掰直。
洪辰看得迷糊,旁边小马不无得意地解释说:“我师父方才是用独门内功给她活血清淤,疏经通脉,清除了伤口处的杂质,又让扭曲的经脉恢复通畅,这之后再正骨续筋,身体便可以恢复最好。”
蓝衫老汉双眼发直,喃喃地说:“单内功深厚也不行,还非得对人体四肢百骸经脉运转十分熟悉,又精神能高度集中把一身内力十分精细地渡过去不可,否则一有不慎,病患就会错接经脉,反受到更大伤害。”
季茶却朝着二楼四处打量,注意力根本不在查雨归和王丽凤身上。
查雨归重复动作,把王丽凤的左臂,右腿,左腿挨个回正,然后吩咐小马道:“四海,你抓几服药给这姑娘伤处敷上,再打上夹板泥膏就行了。”此时他一脑门全是豆大的汗珠子,在烛火的灯光下,都放着晶莹的光。
马四海下楼去抓药,一旁,蓝衫老汉神情早已肃然:“查先生,我姓钱,从海州过来,想领教你的枪。”
“海州离得好远。”查雨归从桌上拿了条白手巾,一边擦汗一边说,“下楼,我请你吃对面街上的乌云城特产‘乌云糕’。那东西好吃的很,黑糯米碾成粉,加鸡蛋,和面,用果木烧火,在铺了三层荷叶的笼屉上蒸,香、甜、软,吃了没有不想再吃的。”
“我不吃乌云糕。”钱老汉摆手摇头,“十二年前我碰到一伙流窜水盗,说云州乌云城有位‘一枪七杀,七杀神枪’的大高手,那时便已神往,却无甚机会拜访。今日终于来了,非得瞧瞧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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