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袅袅,月光投射在青石铺设的路面上。平阔的道路如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唐云意扛着一捆破铜烂铁,腰下弯三十度角。他额头汗水淋漓,喘气如牛,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前面扭成麻花的唐云薇。
“唐云薇,我好歹是你弟弟。刚从一场爆炸中苏醒过来,是谁白日里说来搭把手?”
前面的身影突然止步,机械般的转过身。“五大三粗,比姑娘家还柔弱”
唐云薇眼白翻起,嘴上不饶人,但还是走过来了。唐云意心中得到莫大的安慰。
出乎意料,唐云薇在唐云意的手上搭了一下,像触电般移开。唐云意目瞪口呆,“姐,搭把手啊?”
唐云薇又白了他一眼,“我搭手了”
唐云意无话可说,竖起大拇指。
回去的路上,唐云意佝偻着背脊,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喘得胸口波涛起伏。
唐云薇对他百般嫌弃,“叫你多跟付离学学功夫,你偏不听”
唐云意靠墙“呵呵”笑起来。“你喜欢付离?”,付离是何许人也?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唐云薇乔装矫情,抡起粉拳,在唐云意胸口捶了一下。“明知道还说出来……”
唐云意嘴角肌肉抖动,“付离去哪了?”
唐云薇传过一边,叹气,“自从付离进了金灵卫,我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
唐云意挠头,他不知道金灵卫是职责什么?潜意识里告诉他,金灵卫兴许像护卫一样。
回到唐家的打铁铺子。唐云意一股脑把身上的破铜烂铁掷到银杏树下。他大汗淋漓,背后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黏黏糊糊,让人极不舒服。
唐云意蹙眉,视线扫过四周。现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水在盆里泛着银光。他二话不说,径直走过去,脱下上衣,举起盆里的水,从头顶倒下。冰凉的井水沁透灼热的肌肤,令毛孔大张,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
借着月光,唐云意打量起自己的身材。精壮的胸肌,块块分明。身躯曲线流畅,透着一股男性的力量美。再往下,人鱼线隐隐若现。双腿遒劲结实。如此完美的身材,容颜定是不错。
“咣当”,覆盖黑瓦的白墙上,一只肥硕的橘猫失手打碎瓦片后,前爪半抬,惊恐的盯着唐云意。
唐云意大手一挥,从屋檐下的竹竿上捞来一块晒得硬邦邦的毛巾,对着后背揉搓起来。
“喵”
墙上那只橘猫板鸭趴下来,盯着唐云意健硕的身躯“喵喵”直叫。
唐云意勾起嘴唇,用力甩头,把高马尾辫上的水珠甩出去,不由得失笑叹息,“长得好看,连猫也垂涎”
肥橘突然裂开嘴巴,出一声渗人的猫叫,似乎赞同他的话。
天阶月色凉如水。入了夜的京城,一股寒意席卷京城。唐云意蜷缩在破旧的床板上,身上盖着一块打了几个大补丁的薄被。
唐云意睡得迷迷糊糊。偶尔之间听到唐云薇大力踹门,拾起院中的破铜烂铁砸过去。叫春的猫立刻从墙头上蹿下去,打着两个小电筒,冲进黑暗中。
寅时。
阴风阵阵,打更夫打着哈欠,穿街走巷。皎月如辉,忽然被一团翻滚的黑云挡住。整个京城陷入漆黑,恐怖的气息逐渐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打更夫吓得瑟瑟抖,躲进屋檐下。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出刺耳的声音,地动山摇。
唐云意睡得极度不安稳。心口隐隐作痛,疼得挠心挠肺,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梦魇中一样,他的灵魂被抽出躯体,飘拂在上空,眼前模糊不真切。一堵庞大的黑影从他眼前滑过,他想过去追,忽然被嘈杂交叠的声音扯回现实。他抬起千钧中的眼皮,看天色还黑户,又睡了过去。
漆黑的京城骤然亮起。翻滚的乌云烟消云散,露出一轮血月。血月猩红渗人。
被震感惊醒的人纷纷冲出大殿。倾塌的天枢在血月的映衬下,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半截斑驳的天枢上,一只巨大,身上泛着寒光鳞片的巨蛇正缠绕天枢,高昂的头颅直冲云霄。两只泛着红光的眼睛横扫整个京都。庞大的舌头上,屹立一个身影。
此人负手而立,全身上下皆是黑金衣色。绣金的巨大斗篷灌满啸风,衣角猎猎作响。
皇宫大殿上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呼出。忽然,那人突然回过头,只有一张空洞的黑脸,森然可怖。
这副恐怖的画面就像放大了一样,骤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有人尖叫晕倒在地。两鬓斑白的建昭帝仿佛被吸进那张黑洞的脸庞中,心脏一揪,仿佛被一双无影的手绞杀心脏,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陛下”
在慌乱之中,有一人冷静到异乎常人。在别人的眼中,恐惧被无限放大。在她的眼中,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半衣半甲的长公主眼尾扫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建昭帝。哼了一声,忽然从身边的金灵卫抢过一把朱红的铁质大弓。急奔跑起来,踩着玉石雕砌的栅栏,身姿轻盈如燕,跃上大雕殿前矗立着一对高大峻拔、雕刻精美的华表柱上。
耸立在大殿前的高大汉白玉华表,其上雕刻着蹲立的龙状神兽。每根华表由须弥座柱础、柱身和承露盘组成。层层回环不断的云朵石柱上,盘绕着一条巨龙,龙四足,无爪雕饰,卓约生动,跃然欲飞。在雕龙巨柱顶端,横叉着白石云翅,呈朵状。云翅上面是圆型承露盘,长公主半衣半甲的打扮让她看起来飒爽英姿。夜风啸叫,公主的衣摆飒飒。
巨大的弓弦被她拉开,对准巨蛇头上的鬼魅黑影。一张空洞的黑脸对准长公主,似乎带着挑衅与轻蔑。
“装神弄鬼”
破空之声响起。利箭激射。众人耳边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刺耳之声。迅如闪电的铁箭射向那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