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适意微微垂头,想说的话挤成一团憋在心口,她不得不先理理思绪,半晌才轻吐一口气,抬头道:
“女儿一直对当年娘过世的事心存疑惑,多年前便不断派人探查,却一直瞒着您,您别怪罪我。”
许承林一愣,旋即眼中隐隐蓄起泪花,声也带了几分颤抖道:“意儿……竟也有这个念头?”
许适意讶然,听出许承林的意思是还有人和她想的一样。
至于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眼前的男人和母亲青梅竹马,多年感情相敬如宾,如胶似漆。
更兼二人同心协力攒下如今的家业,都是聪慧机敏的人,许承林又怎么会就那么含含糊糊地相信妻死于意外?
“唉……”见她点头,许承林欣慰地同时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查了这么多年,也是无头线索,毫无进展。”
许婆婆见状,也放下心里的猜忌,上前一步要说话,却激动的过头,直接跪倒在地。
她索性也就不起了,叩头道:“老奴许春红给老爷请安!”
许承林还没明白过来这老妇为何跪拜,一听这名字,是他找了十几年的人,当即站了起来。
“你……你是许春红?!”
许婆婆趴在地上不住地点头,声音也是哽咽起来:“是我啊老爷!”
许承林还未如此失态,他一双手想把人扶起来,却又因为找了很多年的人就在眼前,而有些不敢相信,生怕自己伸出手就把梦里出现的证人打碎。
许春红没看到许承林的怔然,尤在声泪俱下地哭诉:
“老爷啊,老奴我这十几年,装疯卖傻,满肚子都是夫人的冤屈无处诉啊!幸而老天有眼,叫大小姐把老奴带出来,才能把夫人这么多年的委屈说个清楚!”
许适意把许承林扶住,叫人坐下,又把许春红也搀起来。
“婆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三人各自整理了一番激荡的情绪,许婆婆这才把当年自己所见所闻的真相徐徐讲来……
—
虚云山上。
许陈氏从包袱里拿了些饰,把巨牛村来的人打掉。方才还吵吵闹闹的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仿佛有些耳鸣,嗡嗡嗡听不真切,看看屋子里简陋的陈设,昏暗的光线,又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干涸的眼中又渗出泪来。
儿子进京没有消息,女儿也恐怕早就身死,自己忙忙碌碌大半辈子,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
儿女离散,凋零四壁。
看来之前苦苦隐瞒的事如今也要昭然于天下,既然许适意把人带走了,那恐怕不多时就会有官差来拿自己,身边无人,再如何狡辩定然也无济于事。
处境艰难,许陈氏越想越绝望,却又忽然想起那个给自己留过一线希望的人——
她泪光稍止,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写了封信,藏在肚兜之中。
写完已天光见晓,她涂涂改改间,竟然写了一整夜。
许陈氏揉揉眼睛,更加疲倦,正要去榻上休息片刻,忽然外头有人高声叫她,仔细分辨时,是那个巨牛村的小儿子转了回来。
她站在院子里并未开门,问:“你又回来作何?”
小儿子笑嘻嘻道:“走到半路想起一事尚未禀明,特地回来禀告夫人。”
许陈氏点点头,走过去开了门:“那就进来说吧。”
她开了门就转过身往回走,精神不振,亦没觉身后的男人冷笑一声,拴上了门。
进了屋,许陈氏坐在桌子前,见着那人栓上门,不解道:“你栓门作何?”
她只是无心一问,却被有心之人觉得看破了自己的念头,顿时也不装了,上前一步抓住许陈氏的两只手反剪过去,把人压在桌子上狠声道:
“说,把银子和饰都藏哪儿了!”
事突然,许陈氏还未明白生了什么,就被疼的眼前一黑。
她大叫一声,马上被扯起来打了个耳光,嗡鸣声中她听到男子的笑:
“这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妨早些说出来,还能少吃些苦,不然大爷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男人的恐怖笑声加上口中的恶臭把恐惧和疼痛放大,许陈氏吓得抖如筛糠,赶忙告诉他:
“全在床下!”
男人看看那张破旧的床榻,一用力把许陈氏甩过去,“给老子拿出来!”
许陈氏顾不上整理自己松松散散的髻,钻进床下把剩下的几个簪子全都拿出来。
她离开许府的时候也就匆匆忙忙拿了这么几样饰,银子一分没有,花到现在就剩几根簪子而已。
可小儿子根本不信,他一把夺过几只簪子,另一只手薅住许陈氏的头,在许陈氏的尖叫求饶声中把人提到自己眼前来。
“全都给老子拿出来!少他妈骗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