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仍在颤抖的“苗青”,迅速向那两顶黑轿子跑去,快接近轿子的时候,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两名黑衣人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往后一推,我撞在了奇装男的身上。他抓住我的手腕轻轻往后一拧:“老实点!虽然我们不能杀你,可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是!”奇装男押着我一直到火焰的最边缘才放了手。
我颓然跌坐在地,望着那两顶黑轿子。段灵超从其中一顶黑轿子中下来,楞楞地盯了我一会儿,便开始召集队伍,有条理地安排着。
奇装女也押着苗青来到我身旁,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挺机灵的,如果不那么轴,就不会被抓了!”
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叫做轴,别过脸去看还有些抽搐的苗青。女孩见我不理她,自顾自的说起来:“我真搞不懂你,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面钻,在孤儿院,你若不带着同伴回头,就真的能跑掉。”
她当时也在孤儿院?我有些烦躁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哥们的爹还在里面,他找了十几年,我能不管吗?”
“就算是自己的亲爹,也有不能顾的时候啊。”她呲笑说道。
什么人啊,我换了个位置,坐在了苗青的另一边,不再理她。可女孩探着脑袋还打算和我说话,奇装男用脚踢了下她的鞋子,使了个眼色,她才作罢。
两人被段灵超叫走开会,十几个黑衣人再次将我和苗青包围。
段灵超十分果断,不到两分钟会议就结束,小头目们把健全的黑衣人分成几队,一部分为伤员疗伤,一部分就地取材搭担架,剩下的那一部份挖坑,掩埋尸体。看来段灵超不打算原地逗留,也不打算放弃伤员。
这一招用的很好,如果她放弃伤员,那么在危机到来时剩下的人会弃她而去。有人情味的行为会令人为你拼命。奇装男女前去探路,临走时女孩瞥了我一眼,让我有些不自在,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女人缘了?难道真让木头说中,我就是那种天生招坏女人的体质?
黑袍子们安静地待在离大部队不远处,好像一切事情都与他们无关。火焰逐渐自行熄灭,黑烟带着点点火星飞升上天,把原本七彩变换的天空染成了灰色,还带来了温热掺杂着硫磺味的细雨。
奇装男女探路回来跟段灵超进行了详细报告,段灵超立刻下令整装安排队形出发,队伍缩减了一半,可见那山妖的攻击力不容小觑。
段灵超和奇装男女带着十几个黑衣人在前方开路,我被押在第二梯队当中,后面是押送伤员的梯队,再往后才是黑袍子,两顶黑轿子在最后,与我的距离可以用难以逾越来形容。
夜幕来得错不及防,就像开灯关灯的一刹那,我们刚走出烧毁的那片树林,纯纯的黑色铺天盖地而来。郁郁葱葱的密林在赤光灯下不再变换色彩,甚至蒙上了黑雾,除了细雨落在叶片间的沙沙声,草丛中还不时发出动物疾走而过的响动,别说用肉眼捕捉了,就连热能探测仪都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
虫鸣鸟嘶不绝耳,恐吓威慑地躲在暗处,我似乎对恐惧有了特殊的免疫力,摸黑跋涉的比黑衣人都顺畅。只是长时间的行走导致了全身肌肉僵硬,脚趾和脚后跟都已经钝痛难耐。身上湿热的衣服更让人心里窝火。
后方的伤员拖慢了整只队伍的行进速度,疼痛难耐的呻吟摧毁着队伍其他人员的意志,我能感觉到气氛的紧绷,随时都有弦断的可能。
然而,就在这时,来自山妖的阻击再次到来,浓雾一点也不畏惧细雨的打压从地面升起。黑衣人开始慌乱,不理会小头目的警告端起枪开始向四周扫射,视线的遮挡让他们误伤到自己的兄弟。我一把抓住了苗青的手腕,准备伺机而动,前方领队的段灵超和奇装男女急速退向我们,段灵超大声命令:“看好他们两个!”
();() 奇装男女再次打断了我的计划。火焰从后方直窜而来,避开了队伍向两边喷发,还没开始行动的山妖发出尖叫带着浓雾退散而去。火焰在细雨淋漓下仍将草甸和树木统统点燃,开辟了一条用火焰铺垫的通道。
奇装男女排列在我和苗青的身旁,一边一个抓着我们向前飞奔,山林的鸟兽终于被这第二次火焰惹毛了,无论大小种族,齐心合力无惧生死,发了疯般攻击队伍。
保护我们的黑衣人还来不及扣动扳机,便被巨大的鸟啄去了眼睛,漆黑如墨体壮如熊的狼从火中窜出,一口叼住了奇装男的脖子,奇装女提着铁棍朝狼头砸去,黑狼吃痛,松开了奇装男,一头撞向奇装女,她被撞飞了出去,而那个方向正站着一只长着怪角的马,它的角上插着一个正在垂死挣扎的黑衣人,我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女术士的腿,将她扑倒在地。
女孩推开我,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准备将她置于死地的怪马,又惊讶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向奇装男跑去。我楞楞地望着自己的手,在心里责骂起来:“我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病啊,刚才多好的机会,除掉了他们两个,我和苗青就能顺利逃跑了!一定是条件反射,不关我本人的事!”
队伍的反击正式开始,黑狼中弹倒在地上,庞大的黑爪不停蹬地,想要站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我们这些入侵者赶出他们的家园,怪马鲜血淋漓,腹部被刀子破开,掉在地上的肠子将它绊倒,可它仍甩着脑袋上仅有的武器,作最后的斗争。
大鸟在天空盘旋,带着烧着的羽毛坠落,发出让人头痛欲裂的惨叫。受伤的黑衣人在着火的林子里乱窜,被埋伏在周围着了火的树桩攻击。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苗青”把我拉到一棵的树旁躲着,这棵树跟其他树不同,树杆上的火苗已经全部熄灭,枝丫上的火苗也越来越小。我伸手摸了一把潮湿的树杆,心里挺佩服“苗青”的迅速反应,在着了火的林子里,如果暂时跑不掉,最好是找一个有支撑力的地方躲着,这样一来,着火倒下的树只能砸在这支撑树杆上,可避免飞来横祸。我推了“苗青”一把道:“乘现在,把启明叔弄出来!”
“苗青”扬手重重甩了我一巴掌喝道:“你他妈的,这会子还冒英雄主义,你救那娘们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启明叔呢?凭空给自己多添了个敌人!”我不想为刚才的举动多费唇舌去辩解,赶紧作揖赔礼。
“苗青”撇了撇嘴,冲着队伍后方那片清净地扬了下下巴道:“黑袍子守在那边呢!我们两个能斗得过他们五个?”
“苗青”说的对,就算现在把启明叔弄出来了,我们两个又怎么带着他原路返回呢?
我开始谋划逃跑的路线,一扭头又见到了那对奇装异服,女孩几乎扛着奇装男来到我们旁边,看了我一眼道:“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能让你走!”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伸缩铁棍。
我看向“苗青”,他垂了下眼帘,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女孩的身手绝对在苗青之上,而奇装男就算受了重伤,身手也比我强。更何况黑袍子还守在后方。
在这棵树的庇护下,我们一直远观战斗到结束。黎明到来,烟火熄灭,黑漆漆的废墟中四散着尸体,大多是黑衣人的。动物们的守林之战算是告捷,我们成功被截获在这片废墟,剩下的人还不到来时的五分之一。
奇装男伤势严重,整个肩甲的肌肉被咬掉,动脉血管暴露在外,硬是没伤分毫,真是命大。女孩为他止血作了简单包扎,那样不过是减缓了他的丧命时间,我知道更好的处理方法,但硬是管住了自己没去帮忙。
();() 段灵超果然在黑轿子边上,见两顶黑轿子在黑袍子的庇护下完整无缺。又看到我和“苗青”有奇装女看守便放心地再次去重整队伍了。
很快,奇装男在担架上带领着队伍再次进发,这次战斗不但让我们元气大伤,林子里的动物们和山妖也吃了亏,路比昨天畅通了,可拖着大批伤员,行进速度更加缓慢。
天刚大亮,队伍便停在了山脚下。奇装女望着山峰道:“到了!”
抚仙湖?我四下张望,这里除了山,别说湖泊,连小溪都没有一条。
奇装女趴在奇装男的身边,听从交代,很快黑衣人配合着她搭起了法坛,不是吧!这会子了,还玩封建迷信?
法坛开启,奇装女用黑线在树桩之间框出了一块地,她用一张符纸点燃了黑线,框在黑线内的树木开始移动向黑线靠拢,中间形成了一块圆形的空地。竟然有这种骚操作?
圆形空地的中间慢慢上升,整个地面都在晃动颤抖,就这样凭空升出了一个十余米的高台,高台四面附带楼梯,待高台停止上升,段灵超招呼人把我和“苗青”押送上楼梯。
整个高台都是金属打造,颜色类似黄金,用这么大块黄金打造这玩意就让人想不通了,高台的四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来全是文字排列组成。
楼梯上的文字呈之字形排列,密密麻麻,让人很不舒服。鞋底踩在金属上发出干煸的声音,证明这块金属很厚重。到达高台的顶端,我不禁愣住了,整个圆形高台上盘着浅浅的凹槽,一圈圈连接在一起,这不是凤凰陵的地底祭台吗?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段灵超和一个黑袍子已经站在了祭台的两侧,她示意将我和苗青押送到祭台中央,我向后退却,祭台中央的温度正以每分钟十度的趋势下降着,空气中的水分子以眼见的速度呈六角形态迅速堆积,凭空形成了雪花慢慢飘落。
我和“苗青”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这和中蛊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我的思想及上半身都在反抗,只有腿脚不受控制。
到达祭台中央,我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已经被冻僵。奇装女拿了一把黑色带火光的匕首,在我的两只手腕上各割一刀,又依法炮制了“苗青”。我不知道苗青是什么感受,总之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我看见“苗青”的血顺着手指滴落金属凹槽,每一滴都像被重新赋予了生命,欢呼雀跃着离开了身体的禁锢,在金属凹槽中跳跃扭动,慢慢与我的汇聚,从祭台的中心散布开去。地面再次震荡,祭台前的大山晃动着从中间崩裂,裂开了小小的一个缝隙。
血一直在流,我开始头晕精神涣散,难道这就是蕴藏在我们身体里的能量啊。段灵超望着开裂的山缝叫道:“怎么会这样?”
黑袍子终于开口,他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传来,带着冰刺,穿透耳膜的同时也刺穿心脏,令人忍不住颤抖:“他们两个身上并没有净心咒的加持,但他们接触过净心咒,所以能量不足。还是快进山吧!”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