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一个小男孩正在滑梯上玩,旁边站着年轻的母亲翻看着手机,我再次四下张望,没有明显的监视人员,于是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迅速招呼小男孩从滑梯上下来,拉着他就要离开。这是正常人的反应,我倒是为此放下心了,站在原地赶紧解释道:“请你帮帮我好吗?我出海乘坐的船沉了,醒来就到了这里。可是送我来的人不见了。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想通知家人来接我。”
女人停下脚步,回过头上下打量着我,也许因为心急,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她正分析着我话里的意思。
我将病号服的袖子拉高,让她看我手臂上的绷带。她相信了我的话,迟疑地问道:“你是想借用我的手机吗?”
当然最好不过,我赶紧点了点头。一边接过女人递过来的手机一边道谢。拿到手机后,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木头,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帮我做出准确判断以及摆脱困境。
电话只响了两下,他便接了起来,这完全在我意料之外。“喂?”木头低沉的声音在话筒那头响起,我有些激动,感觉自己像是重返人间了一般,竟然说不出话来。
静默三秒,木头沉声问道:“朱墨?是朱墨吗?”
我不知道他怎么猜出来是我的,傻乎乎地点着头答应:“嗯!”
“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找你!”木头果然是个行动派,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最有效率的决定。
我看着大门牌子上的字,木讷地读了出来,然后报告了自己所在的科室和病房门号。木头复述了一遍后道:“我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去到那里,你好好待着!”说完便准备挂断电话。
“哎……”我赶紧叫住他。
木头问道:“怎么了?”
我望了眼住院大楼,和临近的公寓酒店,心里闪现出从段灵超口袋里掉出黄金披肩的那一幕道:“帮我买部手机,不用太好的。然后找张不记名的手机卡装上。”
木头没问原因就答应了下来。
我又迟疑了一下道:“你来的时候带上望远镜,最好不要让人看见你。”
();() 木头再次不问原因应下了。最后叮嘱了句:“你自己小心。”才挂断电话。
我将手机还给孩子的母亲,再次感谢了一遍,环视四周,一派祥和。我站在园地中央,除了背后的的滑梯可以作为遮挡,就像一个活靶子。
是该去看看段灵超了。我根据医院路标的指示,找到段灵超顺利到难以想象。她和我一样,一个人独占了四张床位的病房。我站在床边,俯视着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头,虽然身体消瘦了许多,可面色比跟我在海上漂的时候好太多了。我取过她的病历,站在窗前看了一眼,眼神落在花园下看到的那栋公寓酒店上。
我拿着病历去找了段灵超的主治医生,他就坐在护士站,同样因为我的到来而如释重负。看来又有一个等着向我交代的人可以下班了。
段灵超外部伤口感染严重,肺部感染也很严重,不过现在全都控制住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就能醒来。
明天中午?希望木头可以在那之前来到。再次探视段灵超后,我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见我回来,总是向过道张望的护士终于可以安心了。
病房的桌子上摆放着餐盒,里面的饭菜都有些凉了,看来已经放在这里有一段时间。我随意吃了几口医院标准的病号餐,少油少盐,觉得很没意思,打开锁着宝贝的柜子看了一眼。东西当然还在,那么多人看着,肯定丢不了。
吃完饭,我到护士站借了电话来打,其实我知道此刻家里一定没人,所以故意拨打了家里的电话。现在事情还没完结,我不想让母亲和小叭为我担心,还不到联系他们的时候。
“奇怪?怎么没人接电话呢?”我装作疑惑地说道。还瞟了一眼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的护士。
然后,又拨打了一遍。当然还是没人接,我大大叹了口气,放下电话对那护士说:“谢谢你,如果等会儿有电话打过来,麻烦你叫我一下。”
护士点了点头,并不打算与我交流。
回到病房,天还没黑,我便上床休息了,表现得好像一个乖宝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杂乱苦闷。
既然明天我就能出院,医生还特意劝告我留下来,说是劝告实则为警告,他们根本没打算放我走,否则叫那么多人监视我干嘛?见我配合,他们就软禁我。不配合,他们就会关押我。审时度势,还是不要撕破脸面的好。
();() 我没有手机,明天木头来了,他要怎样找我才能避开所有耳目呢?我又要怎样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带着这包东西消失呢?
还有段灵超,今天让木头买台不记名的手机就是留给她用的。现在监视我们的人很明显是蒙脸帮,段灵超的父亲隶属纹身帮,以及从她口袋里掉落的黄金披肩证明她是站在纹身帮那边的。
既然这样,蒙脸帮的人也一定想到了,所以,我不认为他们会在段灵超康复后放走她。给她一台手机,她自己会找纹身帮来救她。
如果我猜错了呢?我就得想办法帮她脱困。对面公寓酒店的五楼,有两处房间可以清楚看见段灵超的病房。明天木头能与我顺利接头的话,我得让他帮我拿下其中一间,用以监视段灵超。
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第二天被来查房的医生推醒,医生带着一帮人,随意叮嘱几句就离去了。很快送餐人员到来,丝毫没征求我的意见,就把一盒早餐放在了桌子上,话也没有一句地就转身离开。
我一边吃着寡淡的早餐,一边计划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偷偷把装包子的塑胶袋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早餐还没吃完,发放病号服的阿姨推着车进来,把一套病号服放在我的脚边交代道:“换下来的衣服搭在床尾,我会回来收走。”说完就走,没给我回应的机会。
我换好衣服,口袋里揣着装包子的塑胶袋,慢慢踱步去探视段灵超。尽管早上是工作人员最紧张的时候,他们还是在护士站留下了一名专门盯着我的护士。
她一定是个新手,眼神慌张,想掩饰又找不到方法,每隔两秒就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生怕我能在她眨眼间不见了似的。我站在电梯口,故意侧身站到到她的视觉死角,她果然慌张地探头寻找,让我逮个正着。小护士愣了一下,脸色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变红。她回到护士台再也不敢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