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咕咚。”锅底下有东西!
胖子他们已经搜查过整座岛,确认这里没有威胁到性命的东西后才放心把我留在了这里。可是他们离开以后,整座岛安静得还是让我胆怯。
我蹲下身子,把耳朵靠近锅底倾听了一会,咕咚声还伴着湿沙子翻搅的声音,我觉得它不会对我造成威胁,于是把湿沙挖开,扣着锅沿把锅向一边翻开。
一丛沾满沙粒的火红色毛发从湿润的沙子里露出,它的身体被沙子整个盖住,只有鱼鳍无力地拍打着。是鲛人!竟然还有一只活的。
我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怎么办?正想着,鲛人奋力扭动了下身体,把埋在毛发后的脸扬了起来。
我总算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近距离见到了传说中的鲛人。它所谓的脸部长满了鳞片,额头上的鳞片较大,到了鼻子中间鳞片细密浅白。鼻梁微微凸起,嘴巴很大,裂开到脸颊,嘴巴周围没有鳞片,看起来像是嘴唇。它没有眼皮,白色的眼球凸起,不见瞳孔,只有中心有一粒芝麻大小的黑色。
捕猎时天黑,我也没能看见鲛人的眼睛,所以……它是正常的?还是得了眼疾病?它能看见我吗?
很快,我从它的动作中得到了答案,它白色的眼球从毛发中露出来后,向着我的方向定住了,全身僵住一动不动。三十秒后,它奋力挣扎,一双细如枯柴般的双臂从沙子里伸出来,尖锐带蹼的爪子伸向我,口中发出噗噗的声音。
我赶紧向后躲避,心脏狂跳,我能感受到它的愤怒和绝望,可是真正吓到我的是它那张脸,如果要把鲛人和美人鱼划上等号的话太伤童年了。它只跳跃了一下,就瘫倒在浅水滩,尾鳍拍打出水花。
我等了一会儿又凑近它看,它隐藏在毛发里的脸颊两侧百叶窗般的腮正猛烈张合着,已经完全露出沙子的身体微微浮在水面上,银白泛灰的身体及手臂上鳞片掉落严重,烙着网状烫伤。
“你们为什么要没命往光圈里钻?”我忍不住问道。
当然,它不会回答我。算了,还是把它放回海里去吧。我抓住它的尾巴,想把它往水深的地方移动,它不知好歹,挣扎着用尾巴狠狠拍在了我身上,把我打进了水里。
();() “你他妈有病吧!你自己找死,不关我事!”我从水里爬起来对着鲛人大骂道。
刚才那一击似乎用尽了它的力气,它再次瘫在那里垂死挣扎。如果我就这样任由它搁浅,它很快就会死去。那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一边撸着从头发上流下的海水一边想,向着岸上走去,是它自己拒绝我帮助的。可是搁浅的鱼能活多久呢?
我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鲛人,它死在海水里,很快就会腐烂,这里没有海鸟啄食尸体,我还不是得想办法掩埋,到那时它得多臭,说不定会带来病毒瘟疫什么的。
我又思忖了一会,再次踏进水里,抓着鲛人的尾巴,慢慢把它拖向深水区。这次它没有挣扎,也许是真没了力气。我一直把它引到胸口深的海水中才放手,可是它一直肚皮朝上,仰躺在水面,就是不肯没入海中。
它的尾鳍摆动着,在海水里无法前进。我在没有救生衣和救生圈的情况下不敢再往水深的地方去了,只得放手回到岸上,静静观察。
是水的阻力问题吗?不可能,它们能来到这里证明阻力不能对它们造成障碍。我记得金鱼快死的时候也是这样,肚皮朝上,有气无力的。难道它快死了?
喉咙干裂的感觉提醒了我,我已经耽搁的太久,竟然忘了给自己补充能量。我再次看了眼漂在海面上的鲛人,转身去找登山包。
胖子它们不但把我的包留了下来,还在包的旁边埋放了两只大收纳箱,怕我粗心找不到这两只箱子,故意把登山包的背带夹在了箱盖间。一只箱子里放着罐头食品和帐篷,另一只箱子里放着所有能想到的应急物品。事无巨细,看来是一早就谋划好了的。
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费尽心思把我一个人流放在岛上。难道我碍着他们的事了?如果我真的碍事,干掉我不是更干脆吗?对我下蛊的老婆婆也是再三阻击我,却也没有伤害我性命,为什么呢?
哎呀,真是乱七八糟,想想就脑仁疼,赶紧自救要紧。我提着从收纳箱里找到的折叠桶,和从包里翻出来的刀走进树林。平静的树林为了纪念龙卷风曾经来过,特意在地面留下了众多折断根茎的树叶。奇怪的是无论树叶掉落多少,就是不见果实被风刮下来。
();() 昨天我和黄霄在树林里转悠半天,也是没见到地上落下一个果实,真是奇怪。难道果实掉落在地上以后就没入地底不见了?不过,有了这些树,我倒是不担心燃料,食物和水。很多树因为没规划的生长导致被挤压斜在地上,这样我很容易就能取得果实。
胡思乱想间,桶里已经接了半桶水。为了不产生浪费,我削尖一块树枝把树杆上的洞堵住。虽然我再三安慰自己胖子他们会回来接我的,可那种被抛弃,被欺骗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所以喝了个水饱,却没有胃口。
提着剩下的水回到岸边,为了不再消沉下去得赶紧找些事情来做,首先要把住处给解决了,我从没搭过帐篷,所以摆弄那一堆杆子费了不少时间。然后找来足够应付一整夜的树枝堆放在帐篷边,做完这些,时间尚早,红霞一点也没有要落幕的意思。
我蜷缩在帐篷边,望着平静的红色海面,不!现在不完全平静了,那浮在海面上的鲛人,时不时用尾鳍搅起涟漪。
去救它?就当是打发时间好了。我翻找着自己的急救包,越翻越迷茫,隔行如隔山,我在学校里听过几堂水产的课,可是鲛人,似乎并不属于饲养海产,也不属于观赏鱼类,它是哺乳类吗?我所带的药品,有能用在它身上的吗?
算了,先给它弄个能疗养的地方再说吧!折叠铲是我背包里必不可少的东西,装订帐篷的工具也很齐备,于是我挑了几件趁手的,在浅滩挖了个大坑,再捡了些礁石块用锤子镶嵌成一口浅井,等浅井里的水慢慢沉淀清澈,我才去把鲛人抓了回来。
它已经陷入弥留之际,我扯着它的尾鳍拖向岸边的时候,它的身体只反射性的抽搐了几下,没有反抗。我希望它活下来,因为寂静让时间变长,孤独让我惊慌,我需要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