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了节上,给一些原本也是要的。”平儿说道。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凤姐叹道,“只是这给银子是给,但不知道这由头从那里来,外头的相公们,不用说,也必然不会肯的,”她从外头打了来旺家的进来,“去问账房上的人,这端午节前头,拨给娘娘们的护卫,可还有银子。”
来旺媳妇出去了好一会,方才回来,“外头账房的相公们说了,说这银子素来都是有定数的,今年春天外头的银子收不上来,原本就是各处都紧巴巴的了,还要加上这园子里头其余的开销,吃食上头就多了不少些了,若是这端午节再要银子,这没有千两的银子拿不下来,外头是实在没有银子了,说除非二奶奶自己个掏银子,外头是再不能了。”
凤姐盘膝坐在炕上朝着窗外骂道,“这到底是谁家的事儿!难不成我是赏了银子给自己人不成!素日里头问他们要一些别的银子也就罢了,些许言语我也权当做听不见,”凤姐拍着桌子,“如今倒是好,娘娘都在家里头住着呢,还说这样的话儿出来!瞧我不告到老太太太太那里去,多少也要她们听见这些混账东西是怎么说话的。”
平儿忙请凤姐别生气,“若是告状,直接告诉娘娘岂不是更好?只是薛大爷适才也是说了,若是这样的事儿,动不动就告诉上头,岂不是说了咱们奶奶没本事?故此这事儿不如想着法子凑银子,却也不能去到老太太那里告状,老太太最近都高兴着呢,何必拿着这样的事儿让她老人家不高兴呢。”
凤姐咬牙,“如今你琏二爷不在家里头,外头的人我也说不上话,这话儿我是必然要记下,日后等着琏儿回来再和她们算账!只是这话儿我倒是受不了气,不成,这事儿说要我自己个掏银子,难不成我就掏不起这个银子了!”凤姐命平儿从里头的床头柜上掏出了一个盒子来,平儿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劝着凤姐说道,“奶奶何必斗气,咱们想别的法子就是,。”
凤姐不许,将那个盒子打开,里头有两只赤金绞丝的莲花东珠手钏,金碧辉煌,她把两个手钏拿出来,交给来旺媳妇,“拿出去当一些日子,日后再赎回来是了。”
来旺媳妇又出去了,过了一会才回来说道,“说是好物件,但是时日有些久了,故此只愿意说给二百两银子。”凤姐笑道,“我知道这些当铺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如此的物件,还是内造的呢,在他这里头倒是成了两百银子才能用的东西了,罢了,所幸,我早就知道有所预备,”凤姐将那个盒子一打开,把放在盒子底部的银票都尽数拿了出来,“这还是你从外头给我的,”凤姐对着来旺媳妇笑道,“这会子又是要预备拿出来了。”
这边上次的银子预备妥当,凤姐又对着来旺媳妇说道,“你告诉外头的人,我今个这银子是要放给他的,过几日到了节前再拿回来,利息就按照他的规矩办,日后有银子也一概都还放在外头那人处。”
这边的事儿也就告了一段落,到了端午节的时候,果然凤姐给了内禁卫、神机营还有内务府的太监们每日都赏了一笔银子,虽然不甚多,但多少也是荣国府这边的厚待,元妃知道了十分高兴,又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连连夸奖了凤姐几次,凤姐把自己的体己拿出来做好人,委实是肉痛了些,虽然肉痛,但得了元妃的夸奖,越的得意起来,行事也有些肆无忌惮了。
薛蟠料理好了元妃这一日的事儿,晚间无事就回到了清凉台,晴雯午后吃了些酒,回来胡乱睡了个觉,这会子倒是清醒的很,在灯下翻着一本书,见到薛蟠回来,忙端茶倒水,又拿了果子蜜饯等物出来给薛蟠佐茶,“这是新腌的梅子,”晴雯笑道,“我白天吃了一个,酸的紧,大爷喜欢吃酸的,快吃吃看,可口不可口。”
薛蟠吃了一个,酸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口里头唾液飞溅,忙喝了一口茶,“这可真是酸了,的确是好吃!”晴雯眉开眼笑,“这可算是做的对了。”
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侧,薛蟠瞧见这如花笑颜,不由得心里头一动,假意咳嗽了一声,“今个天气好,你也不必睡在外头了,不如跟着我睡在里头,如何?”
晴雯奇道,“好端端的,我睡在里头做什么,”她见到薛蟠脸上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慢慢的泛出了红晕出来,啐了一口,“大爷,你不正经!”
薛蟠笑嘻嘻的还未说话,外头就响起了看门的婆子说话的声音,不多会,鸿儿带着一个丫头进来了,“大爷,宝二爷屋里头的麝月姑娘来了。”
薛蟠转过头来果见麝月站在地上,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了?”麝月回道,“我们几个凑了份子要给二爷单过生日,二爷想着有好酒好果子,不敢自己一个人用,故此打了我们这些丫头出来,朝着大观园这边各处要请了姑娘们和大爷去,多少请赏脸,过去热闹热闹。”
这是要开夜宴嘛,薛蟠挑眉,这倒是有些意思,不过还是要问清楚,“还请了谁去?”麝月说道,“只怕是这园子里头除了娘娘,其余的都请了。”
既然是这么热闹就不得不去了,薛蟠点点头,“那你自回去,我跟着晴雯一起来是了。”麝月走了,晴雯笑道,“人家是请你,你带着我去做什么?”薛蟠笑道,“你日常都呆在家里头,无聊的很,今个有这样的趣事儿,那里有不叫你一起去的缘故,你且跟着我去,等会我若是醉了,只怕是还要你来扛着我回家呢。”晴雯一想也是,薛蟠深夜出门,不能没人伺候,于是提了一盏琉璃角灯,跟着薛蟠下了清凉台,朝着怡红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