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灯火通明。
近些日子一直陪太后住在慈宁宫,乍然回到长乐宫,竟是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彭清音已换下了寿宴上的盛装,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常服;她刚刚洗浴过,一袭如同锦缎的乌才刚绞干,还散着淡淡的花香;脸上半点儿粉黛也还没来得及上,没有那些厚重的妆容加持,她看上去很是稚嫩,抬眼间还有些少年人特有的天真懵懂。
“娘娘,太后赐了酒来。”莲心从殿外进来,面上有一丝喜色。
太后喜欢她们娘娘,寿宴上专门的提点,又在此时赐酒,桩桩件件都显示着恩宠与看重,她们这些跟着伺候的奴婢,自然面上也有光。
“放在桌子上吧。”彭清音任由莲梦给她梳头,有些心不在焉。
“娘娘怎么不高兴?”莲心忍不住地问道。
彭清音回过神来,却笑了:“怎么算高兴?本宫现在什么都不做,专门捧了那壶酒在怀里,特特地等着陛下来,这样才算是高兴?”
她说得太有画面感,莲心莲梦都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远远地就听到你们的笑了。”
宁昭没有让人通传,直接走了进来。
“陛下。”
彭清音急忙起身,红着脸给宁昭行礼。
“免礼。”宁昭抬手,直到彭清音起身,他这才看清她的装扮。
这样清水出芙蓉一般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陛下……”长如瀑般披散在肩上,彭清音下意识地伸手绕着梢,“臣妾失仪了。”
从她入宫以后,宁昭待她,在她看来,大约是跟待她父亲没什么区别的——毕竟没有那个皇帝,对待新入宫的妃子,会是让她“查案”的。
但她并无所谓,她是彭家的女儿,彭家的女儿自有风骨。
父亲在前朝,她在后宫,都是一样的。
可今日分明又不一样。
太后之前在慈宁宫中提点她的话,不知怎地,竟是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再加上寿宴之上,太后意有所指的那几句话,她愈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仅心砰砰乱跳,连她的眼睛都不听使唤了起来——她竟是无法再如平常那样,心平气和地同宁昭说话了。
身为彭家的女儿,她怎能如此失仪?
这样的念头一浮现,全身沸腾的血液有了一丝冷静;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些许难堪——这轻薄而又娇俏的衣衫,这随意披散的长,殿内不知何时点起的甜香……她难堪地低下头,然后看到了自己的足面。
夏日炎热,寝鞋亦是用了最柔软轻薄的料子,她未着袜子,一双玉足半踩在这寝鞋上,露出半截白净如藕般的脚面。
女子之足娇贵,不能轻易示于人前。
她今日这般,如此轻浮,如此……像是蓄意勾引。
彭清音心中羞惭更甚。
“甚少见你如此紧张。”宁昭有些惊讶。
毕竟,从彭清音入宫以后,就一直表现得极为少年老成,言语行事都是滴水不漏;甚至,在他让她调查云予微伤口的事时,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不仅察觉到了真正的原因,甚至还大胆地揣测了他的想法,提出了一个令他满意的解决方法。
这样的一个女子,竟也有慌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