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上有着密密麻麻、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这群人像水一样挤满了整个广场的每个角落,除了广场最前端的高台。
高台上空无一人,这和下面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广场上虽然人多,但却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像是一片平静的湖面。
突然,高台上有人来了,来了两个人,一个头戴皇冠,身披厚重华服的老人,在他后面则跟着一个穿黑色普通西装的年轻男人。
两人的登场让人群微微骚动了一下,像是往湖面扔了一块小石头,泛起了小小的波纹。
在高台上有一个麦克风,两人在走到麦克风前就停下了,只见戴皇冠的老人往前走了一步,比旁边的西装男子更靠近麦克风,他对着麦克风说了一句话,接着他的话就传遍了整个广场。
“我们整个王国的人都在这里了,任凭您的差遣。”
这句话像是在湖中扔了一枚炸弹,湖水都炸开了,彻底扰乱了湖面的平静。
“住嘴,跪下!”
麦克风中再次传来戴皇冠的老人的话语。
这句话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刚刚还在骚动的人群马上跪下了,并且恢复到一开始安静的状态。
我也跪下了,我跟着周围的人也跪下了,他们跪下了,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我在人群的最前面几排,高台上的人近在眼前,我看到戴皇冠的老人脸上也有着痛苦的表情,而年轻男子脸上则挂着浅浅的微笑。
说是人群都平静下来了,但身为人群中的一员的我知道,周围人的身体都在颤抖,像是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也像是用力过度后、或是力竭时止都止不住的肌肉痉挛。
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
我旁边的这群人从服饰上看像是古代人,有身穿有着宽大袍子的衣服的人,也有腰佩宝剑、身穿飞鱼服、应该是侍卫的人,而这两个人一个在我前面,一个在我前面的人的右边。
身体的颤抖,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激烈,哪怕隔着宽大的衣服,我也能从后面看得一清二楚。
颤抖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地站了起来。
“公主,万万不可呀。”穿飞鱼服的人慢慢地转过头,瞪大着双眼,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原来在我前面的人是女的啊。
她转过头,正脸对着旁边的人,侧脸对着我,细密的汗珠从鬓角处冒出、流下,因为刚刚是处于跪着的状态,所以我没看到她的头顶也戴着和高台上的那位老人样式差不多,只是小一号的皇冠。
她脸的曲线好完美,平整的额头,微挺的鼻梁,圆润的下巴,就连鼻子和嘴巴之间的人中长度也恰到好处。
“我若是不站起来就亡国了。”她说着,身体完全站起来了,像是一滴滴入湖中弹起来后的水珠。
她站起来后马上就转身往后跑了,一边跑,一边挥舞着双手,在她跑过的两侧人群都纷纷站起来了,然后往前走,嘴里喊着什么永不为奴、誓死保卫王国的话。
“都给我跪下,我可是国王,国王的话都不听了吗?”站在高台上的老国王看着眼前让人出乎意料的场景,看着万众一心臣民,脸上的痛苦不仅没有减弱或是消失,反倒是加重了,脸也涨红了。
公主跑过的距离越来越长,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湖面下的暗涌露出水面了,把湖水搅得出现了一个个漩涡。
这时,枪声响起,广场四周出现了全副武装的人,他们人很多,把这个广场都包围了。
这一枪声响起时,奔跑的公主倒下了。
她的额头中枪了,就这么躺在地上,旁边是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还在继续跪着的人,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公主,公主的身体颤抖着,他们的身体也颤抖着。
身体的颤抖,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细微,最终微不可察。
枪声还在继续响着,站起来的人纷纷倒下了。
站在台上的国王看着这一幕,扭曲的脸反倒是变平静了,像是一直担忧的事还是生了,并且还无力去改变,只能去接受的释然。
(二)
这个梦似乎还连续着上一个梦,在一个弯弯曲曲的胡同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手持步枪、全副武装的人站着。
在某个胡同中,有一户人家开门了,门里跑出一个小孩,小孩手上攥着绿色的钞票,他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对门内喊,“我知道了,我会买很多玻璃回来的。”
在弯弯曲曲的胡同中的某一个交汇处,这个小孩马上停下脚步,脱下身上的衣服,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然后大喊:“玻璃,我要玻璃。”
路过的人一听,马上把小孩团团围住了,然后问小孩要什么颜色的玻璃。
“透明,我要好多好多透明的玻璃。”小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