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有这个女人,”傀儡一指接下来的一间小屋,“足足十年了,我还没等到她笔下的结局。”
傀儡敲了敲小黑屋的门,里面女子烦躁地从窗口塞了一叠宣纸出来:“写完了,别催了!”
傀儡如获至宝般捧着那一叠子墨宝,当场入定般,立在原处读完了这硬生生续写出的结局:“还行,很圆满,这个可以放了!”
“我呢?还有我呢?”其他人纷纷在小黑屋里锤墙。
傀儡冷哼一声:“想出去?就赶紧把文章写完!”
他带着薛宴惊参观了小黑屋,又带她去看花园里自己开垦的农田。
农田里种满了各种各样木制、石制、铁制、铜制的胳膊手臂脑袋等等,看起来像个大型凶杀现场。
“这都是我种的,”傀儡得意地介绍,“随时可以替换我身上的部位,让我变得更灵活、更机变。”
“这地里种什么都能长出来吗?”薛宴惊一边问,一边取出一块灵石,埋进了土里。
傀儡歪头看她:“做什么美梦呢?你们修士真的很不切实际。”
“……”
不知赤霄宫这前世镜要开启多久,总之薛宴惊的日子就这样闲了下来。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醒来后却瞬间坠入到一段平常到甚至有些无趣的软禁生活里,她无从得知大战的详细伤亡如何,又实在惦念师门众人,不知他们可还安好;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里后,还能不能再回玄天宗,不知他们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后,还会不会待她如昨。
外界把她捧得多高,她都一无所知,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大战结束,该进入新的篇章了。她只担心师门众人的反应,完全想不到普天之下有那么多人都在怀念她、
感佩她。
夜晚,连傀儡也去休息后,薛宴惊才取出一只光球,在月下察看,里面困着的东西察觉到她的视线,急迫地敲打着琉璃光壁:“放我出去!”
月光照在光球上,将里面不过一指长的鬼族映照得纤毫毕现,观其五官、衣着,竟是无憾城里的青衣。
“你说过,你若死了,无憾城的百姓都要为你陪葬,”薛宴惊弹了弹光球,“那你今后便以这种方式活着好了。”
当时在无憾城中,他自以为给她出了一个难题,拿全城百姓性命作为筹码胁迫她,但薛宴惊不明白这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不能杀,那囚禁起来总可以吧?
“我骗你的!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
“不用急,待几十年后,那些被你下过傀儡丝的百姓们寿终正寝,我会亲手杀你。”不管他那句陪葬是否在骗她,她都不会拿一城百姓的命冒险。没有他的操控,那些百姓体内的傀儡丝便不会有任何影响,自可安度一生。
“……”鬼族焦躁地喊叫起来,薛宴惊在光球上套了个隔音的灵力罩子,将它悬挂在腰间。
魑族几十年不吃不喝也是饿不死的,薛宴惊权当自己又养了个不用操心的宠物。他当初想把她困在无憾城,如今反被她所困,倒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赤霄宫人给她塞了一本册子,上面记载着凤凰神女的种种事迹,大约是想让她读了以后心生向往,对这个身份产生一些认同感。
薛宴惊左右无事,便细细读之,书中曰,神女身负凤凰血脉,尊贵无匹,善良美丽,为了爱人才甘愿被罚至凡间,成为凡人,堕入轮回。但天界自有正掌权的凤族,为了护着后辈,让她每一世都会在遇到危险时觉醒凤凰血脉,护佑自身。
薛宴惊百无聊赖地翻完册子,唯一的印象便是神女很尊贵很美貌,和神君的爱情很动人,以及凤凰一族在天界很有权有势。像是一本傀儡最喜欢的那种话本故事,让薛宴惊不由疑心,他是否就是想看亲眼看看现实里这段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才会任由赤霄宫驱使。
册子最后还附着两张画像,是凤凰神女与鹤铭神君,神女的确美貌,可惜与她半点不像,倒是神君的画像,和薛宴惊那逝于魔界的九师兄有两分神似。
她轻声笑了笑,薛宴惊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神女,她断断续续地旁观过自己在魔界的记忆,那是无数次生死一线间逼出来的实力,并非轻轻松松的“遇到危险时就会觉醒凤凰血脉”。如果她真的是,那么人生本该容易很多。
但若九师兄真的是天上的神君,在她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那倒是好事一桩。
薛宴惊每天都会在赤霄宫中散一散步,这里占地很广,宫殿建得富丽堂皇,想必家底丰厚,却不知为何非要执着于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转世神女。
但他们执念已经太深,她说不通道理,也懒得再劝,干脆就等着前世镜开启,让他们死心。
赤霄宫里,有一条落满星星的小路,是他们斥巨资布置的,每逢夜色降临,薛宴惊走在小路上,感受着天边和脚下星光遥相辉映,倒也别有意趣。
“如果你真的是凤凰神女,这一切都是你的。”傀儡提醒她。
“如果我不是呢?”
“那你就该想办法逃了,”傀儡蹲在她身边不远处,给地里种植的胳膊浇水,“如果你不是凤凰神女,进入前世镜会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