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不亦乐乎,王隆就看着两人热聊,自己也不插话。
两人喝了几杯酒后,李钢便抱怨了起来:“我李钢一生教书育人,为了大隋培养了无数学子,到头来落得个名利皆空,我不在乎钱财之物,只在乎自己的一身才学为人污蔑,成了糟粕,真是愧对圣人。”
听到了李钢开始抱怨,杨秀先看了一眼王隆,毕竟王隆是和杨广关系不浅,李钢若是在这里抱怨杨广,恐怕会惹得王隆不快。
但是王隆知道李钢内心郁愤,只是想要抒发上两句,便起身说:“蜀王殿下你们两人先聊,我书房还有些书要整理,我先离开一会。”
王隆离开了后,李钢开始大吐苦水,杨秀则是在一旁推波助澜。
书房内,王隆的书童小声说:“夫子,这样让李钢夫子和蜀王殿下,私下议论太子殿下怕是不好吧。”
王隆在写着字,头也没抬:“就当做没听到吧,李钢这些日子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曲阜的孔家到了大兴城也与其一起抱怨了不少,私下说说就好了,让他出去外头到蜀地也不失为一个好决定。”
“夫子,曲阜的孔家为什么对太子殿下有抱怨?小的记得太子殿下是推崇了孔家的。”
王隆在纸上挥动狼毫笔,写下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儒】字。
“太子殿下推崇孔家?非也,太子殿下兴读书之风,兴的是儒学,而非孔家,这些年来表面上推崇孔家,但是杨玄感去山东一行后,各地的学堂在太子殿下的授意下开始分门别类的学起了道家,法家的学问,与儒家几近持平,他们这才明白过来。”
停下笔,将轻轻的吹气让墨水干了,接着说:“我也多次与太子殿下提过得学汉朝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是太子殿下每次一谈到这个话题就会岔开,我想独尊儒术并非太子殿下的本意吧,儒学只是殿下打开新式学堂的一个入口罢了。”
();() “仅仅因为如此,孔家便抱怨了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推行的儒学,儒学兴旺孔家自然兴旺。”
“你不懂,作为他们这样的身份,传承了几百年了,孔家和儒学早已绑定在了一起,若是将孔家和儒学分离,便是夺人性命,毁人祖产的行为,自然会有抱怨。”
王隆感叹了一声说:“唉,读书人啊,有时候比街头小贩还要小气的多,只是他们斤斤计较的不是手上的几文钱,而是他们学的学问,谁若说他学的的学问不好,那就是往他脸上打巴掌,若是要将之推翻,无异于就是杀人父母了。”
此时王隆府上的家丁来报:“太子殿下登门来访!”
方才还在写字的王隆,一个失神将笔掉落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夫子,不会是太子殿下知道了蜀王和李钢夫子在府上畅谈,所以亲自过来了吧。”
王隆眉头一皱:“不会吧。”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不过是帮老友一把,但是杨广忽然杀到府上让他感觉到一阵恐惧,恐惧的不是杨广来了,而是太子的情报网络太夸张了,今日蜀王登门是他们两人的私下约定,太子却前后脚没差出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夫子,太子殿下大病未愈,亲自登门造访,还请速去迎接!”
伴随着书童的提醒,王夫子急忙走出,还因为着急被绊倒了一次,起身就往外迎去。
“太子殿下!老臣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未出门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袁天天搀扶着杨广,杨广明显还十分的虚弱,此次出门也是违背了孙思邈的意见。
“免礼吧,此次前来并未告知,何来的出门远迎。”
“太子殿下,您大伤未愈,陛下告知我等不得探望,免得劳累了殿下,没想到殿下先来见老臣了,这于礼不合,老臣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杨广余味深长的说:“于礼不合?夫子,于礼不合的可不止这一件事情吧。”
王隆面色一滞,杨广的话里有话,一时间让他有些紧张,不知道说什么话。
“夫子,不请我入府坐坐吗?”
“殿下里面快请。”
王隆满头虚汗的请杨广入府,现在的他觉得杨广一定是知道了李钢和杨秀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的。
“王夫子,你似乎很热,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王隆擦拭了一下虚汗说:“老臣最近受了凉,都是虚汗。”
“哦,那王夫子可要多注意休息,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发虚出的汗。”
咯噔一声,王隆心里一凉,完蛋了,杨广这已经不是话里有话了,这是直接明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等到下人们都退下之后,杨广的身边只留下秦琼来护儿和袁天天,王隆则是只身一人。
王隆缓步上前说:“太子殿下,您的身体尚未康复,不宜走动……”
但是王隆的话还没说完,杨广极具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我能不能康复,还得托你王老夫子的洪福才是啊。”
此时的王隆抬头看去,那端坐着的杨广就算面色有些虚弱,但是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一头凶兽在其身后撕咬,死死的盯着王隆,随时准备冲出来将王隆撕成碎片。
这种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王隆就算是在皇帝的身上都不曾见过,这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什么叫不寒而栗。
王隆禁不住这样的压迫感和自己内心的愧疚说:“太子殿下恕罪,老臣……老臣对不起您。”
听到王隆自己认罪,杨广闭上双眼不愿去看他,充满了悲戚的说:“怎么会是你啊,怎么会是你王夫子,为什么会是你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