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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肯定要写的,但不是抓袍子,而是让你的儿子、孙子进京探望,迟了怕是就见不到最后一面啦。”步入正堂,洪涛没有坐,看着房顶幽幽的说道。
“……臣愚钝,陛下所言何意?”声音虽不大,李成梁还是全听见了,眉头紧皱,转头看了看堂外,脸色徒然大变。不知何时李家的仆从全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几十米外肃立着宦官。
“李成梁,朕打算把你儿子、孙子全扣在京城,然后让你返回辽东抵御土蛮和女真,可行否?”洪涛微微转身,盯着那张因为错愕而略有扭曲的苍老面孔,呲牙笑了。
“……臣如有罪,愿闻其详!”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饶是李成梁久经战阵、阅历丰富,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只是盯着面前的皇帝再三确认不是开玩笑,才缓缓直起腰打算问个清楚。
“伱没罪,李家镇守辽东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然耗费钱粮无数,非但没有消弱女真,反倒替朝廷养了个劲敌。
努尔哈赤你应该不陌生,他是如何家的你也该不陌生。朕没有轻信传闻,更不打算因此治你的罪。但为了江山社稷安危,也没时间去搞清楚这件事,估计永远也搞不清楚。
不过朕有个毛病,看不清的事情就不费心思了,直奔结果即可。你扬言要放弃宽甸六堡,朕不同意。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辽东李家势大,朝中又无人可替,你来告诉朕该怎么办?”
讲理?洪涛如果讲理前几辈子早就讲成圣人了。谁听说过政治家讲理的,那也太不敬业了。咱只讲得失,冤枉不冤枉是你的事情,我想让你干什么是我的事情。谈得拢合作,谈不拢翻脸,就这么简单。
“宽甸六堡之事臣也未曾拿定主意,这才上报兵部,最终还是要陛下做主……”
皇帝的意思李成梁没太听明白,匆忙之下只好先退一步,把主张裁撤说成建议,看看能不能有时间继续琢磨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不是李成梁笨,主要是之前从来没有皇帝和大臣如此做事,即便憋着害人也要先做点表面文章,向对方头上扣几个屎盆子才好趁机难。
哪儿有一上来就撸胳膊挽袖子赤膊相见的,还把不可告人的内情说得如此直白。这样一来等于就免除了讨价还价的环节,只剩下两种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朕做主了,李家后辈进京当人质,你回去继续做总兵。朕的要求也不高,三年之内把局面大致维持住,五年之内确保山海关不丢。之后你告老还乡,子孙毫无损归还。
要是维持不住,或者再任由努尔哈赤轻松扩张,朕就当帝国从来没有过辽东之,你也就当李家从来没有过后代。朕的江山不保,做为朝廷忠臣你家跟着陪葬理所应当。
信可以由你来写也可以由别人代写,内容朕都想好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年老体衰,风邪入体,大病不起,神志时清时迷。偶有醒来,喊着要见子孙最后一面,否则死不瞑目。
朕感你李家世代忠诚,特派锦衣卫百里加急传讯,召你弟弟、儿子、孙子、重孙子来京探望,其他家眷来也成,不来也成。
当然了,为了让李家人相信,朕会安排几位与你交好的大臣来十王府探病,让他们把你病重的消息通过更可信的手段传出去。
届时就要看你李家子孙是否孝顺了,有皇帝下诏还有大臣作保,要是还推三阻四的,朕就帮你把他们抓回来,也不枉我朝以孝治下!”
可惜洪涛根本不给回旋余,不光阐明了为什么这么干,还解释了大概步骤,好像已经全面掌控局面,万无一失,根本不考虑出现意外。
“臣若是不从呢!”没有了回旋余,李成梁反倒平静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全没有了臣见君的礼数,嘴角甚至带上了讥笑。
“不从?李成梁,你也太小看朕了,既然要算计就由不得不从,实话和你讲,朕已经谋划了半年有余,确认毫无疏漏之后才动的。
自杀是吗?不可能的,朕是突然来访,你身上若带着利器朕自认倒霉。撞墙撞死?你动一动试试,不用他们插手,朕一个人就能让你徒劳无功。
就快八十岁了,少些火气吧。眼下的局面是明摆着的,你李家无论如何也要接受现实。辽东丢了,李家香火凋敝,朕还是皇帝。辽东守住了,李家换个方当富家翁,既往不咎。
当然了,你还可以选择去投奔努尔哈赤,把头剃光了中间留根小辫,一起呼啸山林。保不齐过几年就能强大到与大明平起平坐的步,再进一步取朕而代之也不完全是梦。”
看到李成梁坐下的姿势洪涛笑得更开心了,这个老头还真有股子江湖气,居然在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重重包围之下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人虽然坐下了,可重心并没放在椅面上,随时都可以窜起来爆。
会两败俱伤吗?除非世界上真有中的武林绝学,否则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无论杀人经验多丰富、身体保养的多好,面对一个从小锻炼了十多年、很熟悉近身缠斗技巧、且有所准备的青壮年,赤手空拳之下基本没机会。
所以洪涛不光没怕还特意上前半步,站到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带着一脸的贱笑讲事实摆道理,打算试试这位老将军的理性和忍耐力在什么水平线上。
“……我儿如松!”一老一少、一站一坐,相距一臂四目相对,足足盯着对方看了十多个呼吸,李成梁先动了,脑袋和眼神突然转向堂外,惊呼出口。
在这个距离上,一名上阵搏杀过的武将快半秒钟,足矣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李成梁就是这么打算的,瞬间浑身肌肉爆,人应声离开座位,一只手抓向皇帝的腰带,一只手做掌状横切皇帝的咽喉。
(本章完)